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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偏在落花时(56)
作者:戏精本精 阅读记录
他的眼中盛满心疼,伸手替我擦泪,见眼泪根本擦不尽,便伸手把我抱进怀里:「实在不舍,这孩子我们养,就当成,」停了停,语气坚定地继续说,「我们的孩子。」
我看不见姬珩的表情,但从这话里听不见玩笑,反而更惊,他是认真的。
伸手推了推他,推不开,也就作罢。
「都是没几天活头的人就省省吧,我和你养孩子像话吗?」
宽厚的手掌在头发上摩挲,压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成了亲不就可以吗?」,他收紧怀抱,自言自语道,「我们成亲吧,我想有个我们的孩子。」
这话瞬间在脑中炸开,搅得心神不
宁,我用力地去推他,推不动,姬珩铁了心不放。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白月光回来了还要缠着我做什么?
「我是方望舒不是她!我不会和你成亲!」我想让他清醒点,他抱着的人是我不是他的白月光。
可他却低低地「嗯」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望舒,方望舒……我的。」
我以为这话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可没想到送完孩子后回到府里,他赖在我院里不走,又郑重其事地提起。
「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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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茶刚进嘴里又全喷了出来,心跳如擂鼓,「咚咚」的巨响穿透的胸膛,姬珩面色从容,目光坚决,是认准了。
我却像看怪物一样看他,直接了当道:「做梦。」
可他就像听不懂好赖话,接着我的话道:「梦里也想过,不真切。」
我大力地放下杯子瞪他:「我不喜欢你!」
姬珩终于有了别的反应,他失落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又无所谓地笑笑:「无妨。」
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气得我站起来:「我,不,愿,意!」一字一句,都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以此来表达我的抗拒。
可他全然忽视我,自顾自道:「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还有十里红妆,别人有的你也都要有,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下个月十五就是黄道吉日。」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不太满意,「下月十五也太迟。」
听着他一句两句把事安排了,我「噌」地站起来放狠话,「你越来越过分了!士可杀不可辱,你敢强迫,我就拿刀子和你同归于尽!」
与我相反的另一个当事人却十分镇定,他好像早有预料,静静地看着我抓狂,脸上偶尔泄出的不忍又迅速地被坚定取代。
姬珩不会轻易地做什么决定,可他一旦决定了就是跨越千重阻碍,用尽手段也要达到目的。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所有的怒火丢出去都在上面激不起一丁点水花。
两人都不说话地看着彼此,暗中较劲,谁也不肯低头。
晚霞染红了姬珩身后的天空,橙黄的太阳在云层里穿梭,一点点地下落,远方的风景融入黑暗,化成剪影。
「我……」
终究是我沉不住气开口,可话未说完,姬珩突然捂住胸口,脸上爬满狰狞,他紧紧地闭着嘴巴,像在拼命地压制什么下去,但用尽了力气,唇间还是溢出一丝乌黑的血。
他低下头连忙用手背擦掉,额头已经是冷汗涔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突然急着要走,可是脚步虚浮,又不得不扶着东西停下。
忽地又看向一边发懵的我,墨黑的眸子里突然涌出太多情绪,上翘的眼尾有些湿润,苍白的唇微微地张开出一条缝又立即用力地合上,抓着东西的手不断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风吹乱他的发丝,单薄的身影好像一击就碎。
「你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想去扶,又克制住停下,站在原地看他。
可他只是愣在那一言不发地看我,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许久,轻轻地喊了一句「望舒」又停住,自嘲地低头笑了笑,细如蚊音的道出一句:「算了。」
稳住身形,他快步地离去。
看着从蜿蜒小径里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染上无可诉说的愁绪,闷闷的,好像棉花堵住了,又觉得很沉重。
不可否认,姬珩在认清自己心意后待我很好,这样的好也最迷惑人,让人不知不觉中就沉醉在其温柔乡。
倘若我意志薄弱些,只怕已经点头了。
可他是姬珩,于黎民百姓来说恶鬼一样的存在。
他越对我好,我所受的教育就越谴责我。
我们现在住的、用的都是抢来的,是别人的,我们是踩着别人的命在享乐。
而这是不对的。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而平静之下是想象不到的暗潮汹涌
我给沅敏的信没写完,柳行秋出事了。
这事发生在半夜,而我知道时已是日上三竿,蒲柳当作热闹说给我解闷的。
我当下蒙了,连忙问什么原因,蒲柳说不明白,从她前言不搭后语
里大概得出结论:通敌!
晴空霹雳,我难以置信想去狱里问清楚,一出门被卫封拦下。
「走开,别拦着我!」
卫封神色微变:「姑娘错怪了,是主子让我来送你过去。」身子往旁边一侧,「马车早已备好。」
听了他的话,我知道错怪了人有点尴尬,道了句谢连忙往外走。
在路上,他和我说了具体情况。
近日来战事吃紧,敌军就像预先知道战术一般,害姬珩打了许多败仗,他怀疑军中有奸细,便设了巧局,结果当场抓住了柳行秋。
人赃俱获,柳行秋当即认罪伏法,所有的消息都是他暗中送出去的,至于原因,他闭口不谈。
铁证如山,不管信不信都是事实了,通敌是大罪,想起从前柳行秋的话,那时他应该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事肯定会牵连家人。
马车终于到了地方,我忽视卫封搀扶的手,急不可耐地从车上跳下来,他知道我着急也不敢耽搁,立即给我带路。
刚到大牢门口迎面撞上个熟人。
卫封立即往我身前一挡隔开她。
郑淳戴着黑色面具从里面出来,看见我时一愣,急切地想上前,又被卫封挡住,她脸色有些不悦也没别的动作,主动开口道:「方姑娘,你同云归哥哥交情不浅,我知道泊……姬珩听你的话,求你去他那儿求求情,饶了云归哥哥一命。云归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她惭愧地低头:「从前,是我多有得罪,对不住。」
我没有搭话,绕开她快步地往里走。
大牢里泛着恶臭,狱卒带着我们一直往里走,越往里灯光越暗,这里的环境唤起我不美好的记忆,感同身受地更加担心柳行秋。
走了许久,终于,我看见了他。
黑暗里他的一袭白衣十分惹眼。
柳行秋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从一个小小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脸上,冷峻的面容一如往常平静,他正侧头往小窗外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封和狱卒停在一个地方不再过去。
我加快了脚步往那里走:「柳大哥。」
听到声音他回头,微微一愣又恢复平静,站起来走到栅栏前。
「望舒。」
我上下打量他一圈,除了头发有点凌乱衣服、有点脏外,身上并没有外伤:「你还好吗?」
「无碍。」
「我有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柳行秋微微一笑,说得风轻云淡:「好好活着,我死后,替我把遗物带回去。」,大难临头,他却像个没事人。
看着他这么平静,想到他通敌的铁证,我抓紧了栅栏,既不解又气愤:「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卖自己的国家去帮敌国呢?这事肯定会牵连柳家的,没有必须的理由你肯定不会做,为什么啊,你图什么呢?」
柳行秋垂下眼眸沉默,等了一会儿才抬眸看我:「来时我已和柳家断绝了关系,这事儿不会牵连柳家。」
至于原因,还是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