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结束宣告了姬裕的倒台，但让人意外的是，姬珩却没杀他，他断了姬裕的筋脉后，把人交给了我。

看着废人一个的姬裕，我颤微微地举起匕首下了决心要刺下去时，一转头却看见了门外的叶清宁，以及她怀里……刚出生的孩子，像是有心灵感应，那孩子突然止不住地啼哭起来。

那把匕首瞬间像黏在了手里，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最终，我咬着牙放过了他，反正从今往后他就是个比死人强点的废人，下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从云端跌入泥潭，对他也算报应了。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好不容易争到的位置，姬珩拱手让了人。

他无所谓地说，本就是为了争一口气，那个位置不论是他还是姬裕都不适合，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坐吧。

2

日子彻底地恢复了平静。

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我把蒲柳葬在了一个山花烂漫的地方，并在她旁边，预留了个衣冠冢。

姬珩却笑着说，可以留两个。

我讥讽了一句「你不配」便自顾自地往山下走，还没走出几步，人突然直挺挺地栽倒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是在最初的庙里，明明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可他却红着眼说，我昏迷了五天。

吾了大师说，我的日子不多了。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姬珩日夜陪着我，赶也赶不走，他的脸皮比城墙厚，即使我说再多难听的话也全当没听见，这边骂完，一转眼又笑盈盈地带着我在各个山头间瞎转悠，仿佛忘记了我快死了的事实。

但这都是装的，我在夜里撞见过他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的模样。

无聊的日子里传来喜讯，柳沅敏要成亲了，她带着那个状元郎和柳行秋一起来见我，说是让我把把关，其实，是怕我活不到见的那天。

秦珂也常来陪我说话，可他始终是一个人，一来便坐上半天。

林盛也偶尔会来，不过都是三更半夜悄悄地躲着人来，他说是怕泄露了行踪引来家里人。

日头越来越热。

在夏至头一天，我撑不住了。

3

姬珩背着我去了一个景色宜人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小宅院，推开一看，宅子里的布置十分眼熟，我仔细地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这和长乐院的布置是一样的。

他把我放进躺椅里，坐在一边不停地同我说话。

院子里的花纷纷扬扬，我看着眼前的落花，重生以来的际遇如回马灯般在眼前重放，这一世过得真是无比艰辛，好像大半的时间都置身在黑暗里，可又庆幸一路

走来，自己还同从前一般，并没有被打倒屈服于黑暗，即使最后没有拼出一片光明，但也至少曾经照亮过。

生命在体内不断地流逝。

姬珩把我抱紧，轻声地在耳边呢喃：「别怕，底下的路我陪你，望舒，是我错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抱着我的手不断地收紧，「我杀了那么多人，活该此生不得所爱，却把报应落在了你身上，是我错了。」

「从今以后，我们都坦坦荡荡，做堂堂正正的人。」

耳中的嘈杂归于平静，我在纷飞的落花里闭上眼。

4

平静突然被仪器轰鸣声代替，鼻尖传来消毒水的味道，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一只手在眼前不停地晃动。

「小方听得见吗？说说这是几？」

在我说出准确的答复后，主治大夫吴瞭匆匆地赶来了，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脑海里不断地把他的脸和另一张慈悲的脸重合，却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另一张脸到底是谁，迷迷糊糊中听到吴瞭的话。

「脉搏跳动的频率已经趋于正常，心脏的病情应该是稳定没再恶化了，不过还要做进一步检查再下结论。真是了不起啊，你们女儿求生的意志很顽强，能醒过来真是全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意识渐渐地恢复，我抬头看向病床前欣喜的爸妈。

所以，这并不是穿越，而是一场我与病魔的博弈。

在这场博弈里，我赢了。

在医院待了几天，吴主任说我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但还是需要进一步治疗。

平平无奇的一天里，我去了护士站要东西，恰好听见旁边两个护士压着声音在聊天。

「还记得心外科住了好久院的那个帅哥不？他前段时间醒了。」

「我之前就听好多人说心外科住了个睡美男，叫……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个不常见的姓。」

「就是他，我跟你说巨帅，就是脾气差，好像……」

她双手一拍。

「姬珩！」

手里的东西掉落，我瞪大眼睛看她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