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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偏在落花时(2)

作者:戏精本精 阅读记录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就不知道人是不是心口如一:「呵,举手之劳罢了。」

他没再说话,闭着眼睛鼻腔里喘着沉重的粗气。

我慌忙捡起碎碗,心跳如雷地跑出去,殊不知一转身,一双眼睛蓦然睁开,死死地盯住我的背影。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

在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环境的期间,姬珩也在慢慢地好转,可惜身病好医心病难治,在楚风馆的这段经历给他本就扭曲、阴暗的心理来了致命一击。

他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

经常在半夜,他屋里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绕是在医院常住的我,都吓了一跳。

可我不敢去,每晚缩在小屋里心惊肉跳地听着,心里泛起同情,但自认为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能成为拉人走出黑暗的光,也自私地

只想独善其身。

倒是吾了大师,每晚每晚,不厌其烦地往这儿跑,耐心地安抚他,给他讲诵经文,传播人生道义,妄图感化他。

果然是大慈大悲。

这是个小寺庙,僧人不多,香火不旺,大家各司其职,照顾姬珩的事自然落在我身上。

说实话,很折磨!他发起疯来很可怕,经常把屋里的东西砸个稀碎,可他是我救来的,我又不能一走了之不负责地把他丢给庙里。

我像往日一样去给他送药,推开门,意料之中入眼是满地狼藉,昏暗的屋里,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中某一处。

他长得极好看,尤其一双眼睛,狐狸一般极为勾人,上翘的眼尾藏着数不清的柔媚。可再怎么好看的皮囊也经不起他这么糟蹋啊,这休养的一个月里,他胡子拉碴不说,整天不洗澡、不换衣,蓬头垢面,如野人一般!

空气中混浊的气味让我忍不住皱眉:「喝药了。」急匆匆地放下碗,再也忍不住两步并一步地跑去窗边。

拉帘子,开窗户,一气呵成。

阳光和微风适时到来,来不及感慨,听见床上传来一声轻喝:「关上!」

姬珩似乎是畏光,脸色苍白的捂着眼睛,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没听到我的动静,他恼火地放下手,气急败坏却力不从心,低低地又怒喝了一句:「关上!」

我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没关,耐着性子哄他:「屋里的空气不流通,对你的病不好。我们就开一小会儿。」

他油盐不进我是想得到的,可他丢枕头过来砸我是没想到的,但他病没好,枕头丢不远,见没丢到我,竟然恼羞成怒地从床上冲过来,目眦欲裂地抓住我的胳膊咆哮:「我说关上就关上!」

仿佛是一匹失控的野兽!

我被猛地甩到地上,大叫着倒在碎瓦片上,鲜血流了一地。

接着窗户又被关紧。

他重新缩回床上,用被子从头到脚包裹住自己。

看着胳膊上被划开的伤痕,我头脑发懵,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受够了!他再不好我就要疯了!

4

「老娘不干了!」

怒火烧懵了脑子让我直接冲过去一把拽下他的被子丢到地上。

「你的痛苦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不能感同身受,这一个月里你发疯,我念及你是病人情绪不好,都忍耐着照顾你,可这不是我成为你受气包的理由。没人有义务照顾你,我没有,吾了大师更没有。」发泄一通后,我后知后觉不应该对他这样。

姬珩不说话,只拿充血的眼睛看我,半天,用着自嘲又轻蔑的语气说道:「没人求着你们照顾,我说过不用管我生死!是你们一个个自以为能普渡众生,呵呵,谁要你们普渡,都不过是假惺惺的好人,谁又知道你们背地里算计什么!

「我死不死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发不发疯,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个自诩不凡,要拉我出炼狱,谁要你们多管闲事!」

我应该直接揍他的!

我走过去,低下头,「梆梆」地给了他两拳,揪住他的衣领!

「你失心疯吗?以前shi吃多了就不知道什么是香的?你现在这鬼样子我能算计你什么?是钱呢还是人呢?算计给你当老妈子吗?你骂我,我无所谓,我本来就没存多少好心;可吾了大师不一样,他是一心一意地想救你,我不允许你诋毁他!

「对,是我手贱了把你救活了,我道歉!我也遭报应了,你折磨我,是我活该,我没话讲。你想死就死吧,我不拦着,前提是别死在这儿,你只要能走出去,爱死在哪儿就死在哪儿,我管不着!」我的动作牵扯到了手臂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落在床榻上,不想搭理疯子,我坐下处理伤口,心里越想越委屈,扭头瞪他,可见他一身未好的伤和憔悴的模样,想到他的遭遇,又觉得无奈。

姬珩好像被打醒了,眼睛渐渐地有了焦距,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伤口。

疼痛让崩溃的意识逐渐回笼,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逼迫自己冷静,抑郁症患者发起病来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我和他置气只能让事态更严重,更不受控制。

见他似乎清醒了,我柔下嗓音循循劝导。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有能活下去的机会多不容易啊,这机会是吾了大师给你争来的,反正你再好也活不了几年了,早死晚死不如享受一遍人生再死!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你想想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他们不难受吗?你舍得吗?而且你前半生混成这个样子你甘心啊?你才多大啊,人生还长着。」

讲了一大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姬珩看着我不说话,脸色阴沉,眼中各种情绪翻涌,半天,红着眼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不甘心!」

……他好像会错了我的意。

不知道我这算不算给男女主添了麻烦。

5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自那天起姬珩没再发疯,并且十分配合吾了大师的治疗,他不仅洗了澡,还刮了胡子,摇身一变又成了祸国殃民的美郎君。

可他这么大个人,却不会收拾屋子!

我把扫把和抹布丢给他,他却双手一摊,笑容礼貌又和蔼:「不会。」话却是冷漠又无情。

他用一双勾人的眼睛勾我。

「别指望我,不可能!」我吞吞口水别开眼,笑话,我忙着挣钱哪有时间!

我在山下的一个绣纺找了个工作,生病前我学的是服装设计,虽然学艺不精但也能糊弄口饭吃,最主要的是绣纺老板娘好,待人和善有礼,每日准备的伙食也不错。

我在那儿干了两天,除了不包住宿,倒是个好去处。

「你病也差不多好了,不需要人照顾了,这里毕竟是寺庙,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我话还没说完,姬珩嘴角装模作样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神一寸寸地发冷。

瞧这样子,大概是不开心。

难道我这一个多月里给他当牛做马他习惯了,舍不得我这个免费劳动力离开?

「我找了个工作,如意绣纺知道吧,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忙,可以去那儿找我。」本不想告诉他我去哪儿,但看他现在这么可怜,嗯……告诉一下也应该没事吧。

他还是不说话,墨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眼底蒙上一层落寞。

空气中有那么一丝尴尬。

「何时离开?」

「我还没找到住处,但应该不超半个月会搬出去。」

「嗯。」他淡淡地答了一句后抬头看我,狐狸眼似喜非喜,眉头似蹙非蹙,苍白的嘴唇欲言又止。

「望舒。」他头一次这么叫我,语气轻柔缱绻,听得人心猿意马。

我心里警铃大作。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谈起这个故人,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没有真意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对她不加掩饰的思念,他看着我,温柔的目光却像穿透了我看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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