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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臣(167)
作者:南通欢 阅读记录
我强摁住失控的马匹,心跳声渐渐盖过了周遭的嘈杂与喊杀声,我脑袋轰鸣着喊叫出声。
“众人听令,聚拢起来,不要四散奔逃,将领给我往中军以及后方杀,务必查清楚后方究竟是何人没守住固若金汤的线!立斩!”
可是,无人理会。我心如刀绞,正决心突破重围,亲自把后方的烂摊子收拾起来。不料一抬眸,呼吸都停滞住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冷汗在须臾见密布额头。但见一支利箭尖啸着裹挟着血腥的风高高抛过,目标之人利索地挥刀挡开那支利剑。
可是我却敏锐地瞧见,与此同时,一支冷箭贴着低空也精准地射向他。而那是他视角的盲区!
那柄长而尖的箭尾羽灰暗,隐蔽地疾驰在旷野里,无人觉察。我真真切切地,成了一场暗杀的目击者。
游刃有余穿过吵闹到听不清楚的人群头顶三寸横飞向此次出征我的偏将,新晋后生,左将军之子,罗子诚。
乱局已成,杀得难解难分的人们喉咙深处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多少人自身难保,直觉告诉我,长马刀在手,我还死不了。
可是我心念一动,终是做了违背人性的抉择。□□不再迟钝,我深陷人群,插翅也难赶过去。
信念镇定一弹指,思索之下我挺身后仰,双腿死死扣住马身使劲一蹬,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投掷过去。
马刀的出力点把握得很完美,仿佛不是心力交瘁所为,而是精神抖擞之人出手。
绵长划过平直的弧度,长马刀气宇非凡地降临在半途,将箭打飞去十米开外。罗子诚惊骇非常,反应过来将才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后,自己又如何与死神擦肩而过后,他朝我投来感激的深深一瞥。
我微笑轻松,罗将军身正且清白,端然不为利益消长所动,心性坚韧,颇有气节。故而罗子诚,我如何能望着他平白送死?
多少武将视我为眼中钉,唯独他始终平和待我,除却赵延勋外,我再找不出朝廷上第二个纯粹惜才之人。
罗家静水流远,不露锋芒,修身养性,虽不在众神之列,确有众神之威望名声。
一番慨叹之后,我疑惑地望向箭来的方向,策马而去,一探究竟。
中军沦陷,后方混乱,难道最后的阵地,左翼堂堂的李辞章,那个在武场上和宋睿辰交手险些得逞的小子,这么不经用么?这些年,不进则退?虽最后没能挤占宋睿辰的名额官拜上位,年纪轻轻,也算是功勋卓越,连军队一侧,都守不住么!
我心痒切齿,马尾飞扬,夺过一把刀就开路过去,血肉散落,我却顾不上这许多。
好不容易赶到了李辞章跟前,我气喘吁吁地抬眸怒视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辞章,怎么回事?这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且乃我亲自布阵,重兵把持,易守难攻。考虑到刚才急变,行动不便,我一时赶不到此处,才传令教你替我暂守。这才一炷香的功夫,你就给全军败退,西戎人趁虚而入了。你战功累累,怎会连这样的阵子都守不住!”
我怒目圆睁,情绪激动到浑身都在发抖,沾了血浆的一缕发丝糊了脸,我却无心去拢。
令我没想到的是,听了我严厉到脸色青白的斥责,李辞章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竟然自作主张,反常且赌气地打马朝着包围圈外狂奔。
我大骇,亦盛怒,不管不顾就持刀追了上去,直觉提示我,这人心里有什么结没解开,在拗气。
我思来想去,只有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寻不到出口发泄。天大地大,此刻战争最大。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在我这里可以厚颜无耻地成立他的疏漏以及失职。待我回到京城,这一笔账,在堂上,是必然要细细去算的。
思及此,我提速飞奔,命令众将士各占一角,稳住阵脚,封锁包围圈,困住已然乘虚而入的西戎人。只要能劝回不在状态的李辞章,其余将领压阵,假意防守,引来注意力。而我们后方绕过西戎视线,从古多河岸抄近道打个措手不及,成夹击之势,还可以反败为胜。
我追至古多河边,水声涛涛,湍急的流冲撞着峭壁,落差极大,滚落的石子掉下去,都望不清水花。
我竭力平复情绪,心平气和地展颜道。
“辞章,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回去,打了胜仗回,天大的委屈与烦闷,我替你讨公道,天大的野心,我替你向陛下讨要。”
我振振有词的模样感情恰到好处,却不料,李辞章不为所动,甚至噗嗤笑了一声。
侧头望向水声轰鸣激越的古多河,面色凝重起来。
“苏将军,不好了!你来看,这河里正飘过的尸体,似乎是罗将军的!”
我惊悸非常,头脑发热,手脚冰凉,连忙探头。河面宽阔,两岸高矗,犹如有了积水的悬崖,掉下去,人就会被永久地冲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我凝神望了望,河面空荡荡的,除却泥沙俱下,黄沙在水花里显得浓重,并无他物。
正奇怪间,我心底一阵恶寒,方觉不对,边回头边用手中刀护住了柔软的腹部。
哪怕反应极快调整为防御的姿势,后背已然挨受了狠狠一刀。幸好铠甲尚且有些保护,加之刀架在身前,挡下些力道,可是那显然是下了死力。
我整个人受力不平衡,凭空飞了出去。清晰感觉到腹部的温热,血液不住地流出,很快染红了贴身的衣物。
我剧痛到急促地呼吸起来,猛烈地将手中并不衬手的短刀狠命扎入结实的黄土,恶狠狠地盯住上方笑的猖狂的李辞章,勃然道。
“李辞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回去禀明圣上么!”
李辞章笑的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宛如这黄土上杂乱的纹路,看着心惊。
“不会了,永无败仗,永远活下来的苏大将军,这回,你回不去了。”
说罢,他从身后马鞍下抽出三支长箭,娴熟而优雅地搭弓,不顾我恍然而怨毒的目光,装出离别的惋惜,笑眯起眼,满意地颔首。
“是你!设了这个局,你故意放了他们进来,你这个通敌叛国的无耻卖国贼!你卑鄙!”
我怒骂出声,牙齿都几乎快咬碎,青筋暴起,怒火使我额头发烫,心中却地冻天寒。
“是啊,不仅是我呢,满朝文武都等着你的忌日。听闻苏将军仁善,不愿见他人苦痛。既如此,那么永别了,苏将军。”
破空之声袭来,正中我手腕,胸口,以及腰间。
只是这一刻,我眼泪匆匆掉落,痛的却不在身上,而在许久未起过波澜的心里。
原来,他们恨我嫉我入骨,到了这种田地,不惜外通西戎。
就在我拼命挣扎之际,被箭射断了绳子的腰间玉佩腾空而起,宿命般莹润地刺痛了我的眼,在日光下散发绚烂到诡异的色泽。
我长久注视着那在时间里不断升起的玉佩,忽然叹笑,终于万念俱灰。
原来,从最初,到最后,不过虚假大梦一场。到了这个份上,我才可笑地得知,连悉心护在掌心的玉佩,都是假的呵。
先帝从来,都在利用我。
我终于崩溃,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心中只留下一个念头。
结果啊,哪怕所有人都背弃我,我都不在乎了。我含泪默念,泪水入河,浑然不分彼此。
所以呢,在所有人会为我的死欢欣鼓舞的这个时刻,只是张怀民,这一切的阴谋,你知不知道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烛光高擎, 暖烟生香,一派祥和的假象。哭倒在地一片的大臣字都不成句,求情之声漫天彻地, 被五花大绑被迫跪地的一排武将噤若寒蝉。
内阁与司礼监难得地站在了一起,诚心实意地求着合作, 甚至连眼色都无需传递。毕竟大难临头, 任谁看, 杀光此战武将, 都无疑等同于亡国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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