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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溪云在暖阁内打棋谱,白梅坐在她对面,时不时地出声指点。
突然传来琴声铮铮,如鸣佩环,起初琴声渐弱,似乎有些生疏,后来渐渐熟稔,琴声悠扬,化为北风,掠过朱墙绿瓦,绕过飞檐斗拱,假山竹林……
“这是梅花三弄?”
乔溪云觉得有些熟悉,便出声问道。
白梅诧异着点头:“正是梅花三弄,娘娘好耳力。”
乔溪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原身可不是会弹琴听曲的人,她练字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加上勤学苦练,这方面却是还没个合理的解释机会,她随口解释道:“旁的曲子我还听不出,这首曲子我记得小时候我舅舅经常弹奏,因此倒是记得住。”
“原来如此。”
白梅恍然大悟,“娘娘如今已经封为嫔了,若是想找人,也方便,不如托托人去寻一寻您舅舅吧。”
“说是这么说。”
乔溪云叹了口气,“我那舅舅一走也七八年了,杳无音信,就算想找也不知从何处入手。”
这倒也是。
白梅了然颔首。
琴声幽怨如诉,在这下雪日子里听着,不免叫人心生悲凉思家之情。
第48章 升职的第四十八天
温妃的琴声弹了两三日, 是早上弹,下午弹。
甚至有时候深夜的时候,乔溪云都能听到翊坤宫的方向传来琴声。
从梅花三弄到文王操……
“哎呦, 怎么又开始弹琴了?”
早起天刚蒙蒙亮, 如意带人捧着沐盆、巾帕进来, 伺候乔溪云盥洗, 听到外面又传来琴声不由得无奈地说道。
乔溪云笑着擦过脸,“怎么,有人弹琴还不好吗?这曲声不算难听吧。”
如意扁扁嘴道:“娘娘, 要是偶尔听听, 奴才也觉得挺好, 可这温妃娘娘时不时地弹, 而且, 奴才斗胆说句实话,奴才觉得温妃娘娘的琴声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怎么中听, 还不如李福全吹叶子好听呢。”
“哟,如意姑娘这么抬举我啊。”
李福全嘿嘿笑了下, “我倒是不知我这点儿功夫还能跟温妃娘娘相比。”
“是啊, ”阿七在旁边点头赞同,“虽然奴才也没什么见识,可奴才觉得李公公吹的小调叫人听了就高兴, 温妃娘娘的琴声,刚听着好听, 可听久了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阿七挠挠头,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乔溪云道:“你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别在外面乱说, 温妃想来也不是弹给我们听的。”
她明白他们的意思,李福全吹得小曲虽然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但是他吹的时候是用了心思,温妃弹琴就如同木偶一般,只是弹琴,若是弹奏什么幽怨的曲子还不太明显,弹奏文王操这类大张大扬的曲子,则漏洞百出。
“温妃娘娘。”
春贵人眼下一片青黑,打了个哈欠,“您这几日怎么那么好雅兴练起弹琴了,明儿个上元节可没听说娘娘有意露一手!”
春贵人语气里不免怀着些许埋怨。
乔溪云一看就知道春贵人这几日受得折磨估计不轻,她在承乾宫尚且能听到翊坤宫的曲声,咸福宫离着翊坤宫才多远,春贵人受得折磨肯定更厉害。
温妃神色有些尴尬,绷着脸道:“这几日闲来无事,想着练练琴罢了。”
“是吗?”
春贵人狐疑地看了温妃一眼:“娘娘真不愧是才女,不过这白日夜里的弹琴,未免太操劳了些,倒不如徐徐图之。”
皇后也罕见地支持了春贵人一回。
她的手垂下,带着玳瑁金指甲套的手指垂在绣金线的棉袍上,“春贵人言之有理,如今冬日天冷,白日短暂夜里绵长,宫内又早早下钱粮,温妃你这般勤勉固然是好,只怕扰了旁人清静。”
乔溪云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果然。
最受影响的只怕是皇后娘娘才是。
“是,臣妾明白了。”
温妃尴尬地起身回话。
春贵人简直长舒一口气。
请安散了后,皇后把温妃留下,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娘娘这话,倒是把我问糊涂了。”
温妃糊弄地低头看着地毯上的缠枝葡萄花纹。
皇后摇头,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你这话骗春贵人,她都不一定信。你就说实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了解温妃,温妃这人是无利不起早,空有个才女名头,实际上肚子里到底多少墨水,温妃自己心知肚明。
温妃眼神游动,像是不太好意思。
“我、我不过是想兴许能让皇上听见呢。”
“果然。”
皇后早已有所猜测,听到这个答案,丝毫不感到惊讶。
她拂了拂袖子,“你这般只在宫内弹奏,皇上如何能明白你的意思?”
“娘娘的意思是……”
温妃眼神期待地看向皇后。
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放不下面子,去找皇上主动献艺。
“这么着。”
皇后想了想,有了主意,“下午,你替我送些点心给皇上,借此机会,给皇上弹奏一曲吧。”
温妃喜出望外,“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以后定然不会忘记娘娘的大恩大德。”
“说这什么见外话。”
皇后摇头笑道,“你入宫这么多年,我照拂你的次数还少吗?行了,下午你再过来吧。”
“是,是。”
温妃一扫先前颓废的情绪,整个人神采飞扬,带着人匆匆离去,很显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打扮一番,好在皇上跟前露脸了。
在温妃走后,皇后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屋内也渐渐安静下来,除了火盆燃烧松柏时发出的噼啪声响,除此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会子心情肯定很糟糕。
“春和。”
皇后终于开口,众人心里松了口气,春和忙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奴才在。”
“去让小厨房做几道点心,预备着。”
皇后刚吩咐完,春和正要下去,突然听到皇后说道:“慢着。”
春和站住脚步,回过头,垂手等着。
皇后沉默片刻,最后道:“送一道奶汁角。”
春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但又很快低下,道了声是。
午后。
金线滚边盘花帘被风雪吹动,徐徐叩击着盘龙柱子,皇帝闲来无事,正跟葛图一起下棋。
“先生真是老当益壮,这棋力日益弥坚。”
皇帝输了两子,却也不恼,还拿葛图打趣。
葛图年近知天命,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胡须却很浓密,他笑哈哈地说道:“是皇上今日心不在棋上,奴才才侥幸能赢这一局。皇上既然没心思下棋,不如算了。”
皇帝见说中自己心思,也没恼,微微颔首,“叫先生看出来了。”
葛图曾经担任过上书房谙达,又任职过太子太傅,如何不了解皇帝。
他摸着胡须,一颗子一颗子地将棋子收入棋盒里:“奴才年老了,眼睛花了,可心里越发明亮。皇上是为菩萨保跟礼亲王的事发愁吧。”
“果然瞒不过先生。”
皇帝苦笑一声,“朕还是心性太急躁,忍不住担忧。”
如今外面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皇帝如何能放心,菩萨保手握兵权,朝廷内近乎三分之一是他的门生亲党,而礼亲王则是先太子,因谋逆被先皇所废,但念在多年父子情分,只贬为亲王,并且在驾崩前还解除了幽禁的责罚。
对于先皇所作出的这个抉择,皇帝这些年,要说心里没想法,那是骗人的。
如今这两伙人走到一起,更加是叫皇帝心里忧心。
“皇上熟读史记,可记得汉宣帝跟霍光。”
葛图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炸开,意味深长地说道:“奴才以为,这烈火焚锦、声势惊天的时候,才是皇上出手的好时机。”
“皇上以为,菩萨保声势浩大,权倾朝野,最该着急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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