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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珊瑚伸手要去抓薛简,被江世安从中挡下,只碰到他冰冷的手背。她料到势必不可能轻易在江世安面前挟制对方、强硬逼迫,于是态度立即温和了不少:“我能看出什么?我不过是以习武之人的眼光,觉得这些功法修改得固然好,却……”
“急功近利、祸及人命。”薛简忽然道,“成者内力大进,败者粉身碎骨。”
第27章
姬珊瑚的目光凝驻在薛简身上:“道长所言不错。”
她屈指敲了敲茶杯,沉思半晌,忽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也可以视若无睹,放你们离开圣坛。我只问你一句——师匠所传授的功法,是不是在拿我教弟子试验?”
薛简道:“教主将这些内功束之高阁,心中分明已有决断。请问教主,大善师匠究竟是谁?如此前辈,怎么会在江湖当中籍籍无名。”
姬珊瑚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江世安不解皱眉,“你一教之主,身份极尊,难道跟他交涉时还一派懵懂,任人摆布?”
姬珊瑚瞥了他一眼:“你说话怎么这样不中听。大善师匠是我师父的朋友,多年来一直以面具易容的形象出现,真面容从不示人。他自称曾经受过重伤,面容毁坏,不堪相见,只为参悟典籍钻研出天下第一神功为要。虽然为人低调,周围却聚集了一帮无名无姓的高手,对他言听计从……八年前,无极门的这件事,也是师匠吩咐的,那时我还是少主,对此知悉不多。”
“他在你们教中地位不低啊。”江世安凉凉地道,“手底下的人竟然全数听他的调度安排。”
姬珊瑚道:“师匠为人慷慨无私,人人敬重,在教内有太上供奉的尊位。不过自从我接任执掌圣教后,他就渐渐的不再露面了,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我没有师父那样信任他……还是说天下已经没有他看重的绝世天才,能为他试功炼药、随行左右了。”
江世安捕捉到了关键:“绝世天才?”
姬珊瑚露出笑容,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视线看着他,对江世安道:“力压薛道长、将方寸观传承踩在脚下的绝世天才,不正是魔剑你么?在你之后,天下奇才……黯然失色啊……”
她的喟叹之声很轻,放在江世安耳畔,却有千钧之重。他纷乱的思绪凝结起来拧成一条线,正要追问姬珊瑚知不知道如何寻找师匠,眼前的红衣女子便飞身而出,撩开车帘,脚下如踏一朵莲花般轻轻落在车外。
只一晃眼,她便消失不见了。
马车仍在行驶,此刻已经离开了圣坛最紧要的关隘。
没有动手,自然是好事。江世安抬手抵住额头,将一直以来的线索整理起来,在车上翻看圣教上的案卷。
他一时心焦,字眼未必真能进入脑海,只是需要这样一个行为来缓解这种焦虑。没看两个字,道长便握住他的手,掩住纸页:“会头晕的。”
江世安说:“我是鬼,我可不会。”
薛简无声微笑,他的指腹摩挲着江世安的手背,将他的手拉起来贴到面颊上,闭眸道:“三日内……我帮你理清线索,总结证据,我们先回太平山。”
“……三日?”江世安对这个时间限定有些不明白。
薛简睁开眼,望着他的面容,很久都没有移开。
……
很快,江世安明白了为什么是三日。
今年的冬日格外漫长。
两人赶回太平山的路途上天气并不算好,时晴时雪。两人彻夜长谈,很快将证据线索理清——这个“大善师匠”,通过向各派传授功法,半是交好半是控制的情况下,搜罗了很多江湖上的少年天才为他所用,这些人不是走火入魔神智已失、就是心灰意冷走投无路,最终——似乎都成为了他的弟子。
弟子?也不尽然,从目的上算,只称得上是傀儡而已。
这是两人根据线索进行的推测。薛简熬夜把关键线索一点点刻在薄竹片上,将竹片连起来,那些竹片上的刻痕很深,光是用手都能抚摸出来。
第三日,正逢节庆。两人歇脚的小镇张灯结彩,到了夜晚,外面有人燃放烟花。
江世安停下手,转头看向窗外炸起的烟火。他虽是鬼魂,在这样的寒夜里却并不惧怕烟花爆竹,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他叫身边的人:“薛知一,今天是什么节啊?”
薛简没有抬头,他在烛火底下,用一把小刀刻制竹片,轻声道:“是大除节。镇上有击鼓驱疫的活动,扮演‘大傩’在走街串巷,百姓们和当地的门派都会放烟火……你不要去,‘大傩’会冲撞你。”
“那你不下去看看吗?”江世安道,“噢——你不爱吵闹,我们道长只喜欢清净。”
他唇边含笑地打趣一句,转过头看,恰好与薛简对视。灯火下,道长那双清寒的双眸泛出一种特别的温柔,他专注地凝视着江世安的脸,想要将他的每一分刻进眼睛似得……慢慢森*晚*整*理的,这种专注演变成了痴迷、热切,如地底最深处燃烧着的幽火。
他放下了刻刀,当着江世安的面俯身过来。
两人之间的气息交汇起来。薛简伸手捧住他的脸,他总是这样以一种珍贵的、放在手里怕摔了的动作,默默地接触对方。
江世安被看得耳尖通红。道长太腻歪了,这样当着面的贴近和亲昵,让江世安的心口突突直跳,他舔了舔唇,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刚要说话,薛简忽然吻上他的眉角。
他的唇温热柔软。
犹如蜻蜓掠过水面的薄翅,忽闪一下送来了细碎的风动。这样细微的触感印在眉角上,江世安却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握紧了手,掌心几乎有一种攥出了汗的错觉。
薛简的手从耳畔深入,插进他的黑发之间。他稍微低了一些,从眉角吻到江世安的眼睑上方。
很轻……痒痒的。江世安的眼睫忍不住颤动,在这张俊秀又锋锐的脸上,在他素来游刃有余中夹杂着玩笑的神情当中,挣扎颤抖的双睫几乎成了他身上唯一的脆弱之处。
薛简触碰他的眼睫,吻到眼尾。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他低头轻蹭江世安的鼻尖,在亲他的前一刻,忽然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什么?”江世安心中已经预备让他亲了,骤然间插入这么一句,他霎时有一种快要到顶又被憋回去的感觉……倒是那股热乎劲儿不减反增,耳根烧红了一片,心说自己怎么就等着薛知一主动了,他是男人,难道我不是吗?
正没想通,薛简又不问下去了:“没什么的。”
随即,他便如预料当中地亲了过来。只是这次并没有那么强的掠夺欲和几乎毁坏的暴躁。他反反复复地、很温柔地感受江世安的唇、感受他舌尖的温度,很久都不愿意分开。
窗外的烟火炸响了。
江世安回抱住他,在交吻的间错当中,眼底映上小镇里满天璀璨而下的烟花。他转头想要跟薛简说——他想说你要是真心的话,我们办个冥婚吧——话到口中,词不达意,只说了一句,“今夜的烟火很美,要不要看一眼?”
江世安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
薛简摇头,只是盯着他,低声道:“文吉,我能看到你……就已经很好了。”
江世安想说,你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我吗?没说出口,便被道长紧紧地抱住,缠.绵地耳鬓厮磨。
天明之时,还偶有几声烟花散去。
江世安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他被薛简喂了一根蜡烛。道长硬是看着他吃,吃完了才让他去睡觉。次日一醒过来,摸了摸身旁,空的——薛知一比鬼起得都早。
江世安爬起来,揉了一下脸,坐在榻上清醒了片刻,一抬眼,见到薛简在抚摸竹片上的刻痕。
他对着手中的竹片,眼神却没有完全落实,而是用手触摸,摸到字迹清楚、刻痕停止的地方,便从桌上拿起刻刀……摸索了一会儿,借着昨夜没有写完的内容刻下去,才两个字后,小刀便有些刻歪了,抵在两个竹片相接的边缘,向缝隙里一滑,顷刻间刺入了他按在后方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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