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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陪随宁而来的还有个贵嬷嬷。
太后坐在上位,有意为难,但贵嬷嬷是牙尖嘴利,她除了被萧玉那个愣头青气过,平时吵架几乎就没输过气势。
太后说一句,贵嬷嬷替随宁回一句,偏偏嬷嬷是东宫太子奶嬷嬷,她态度又端得敬重,又让人找不出哪里能挑剔,太后气得要装病,最后被贵嬷嬷掐着人中救回来,场面混乱。
后来太后那边的人直接把她们请了出去,这一场能被称之为闹剧的拜见才结束。
先皇后从前性情刚毅,身边人亦如此,看得出连太后都不想惹。
随宁走在平整石板地上,搀扶着贵嬷嬷离开,倒是忍俊不禁,道:“贵嬷嬷厉害。”
慈宁宫门外有侍卫,宫女太监也不敢靠近她们,贵嬷嬷叹道:“她只是不敢碰硬茬。”
她们还没说两句话,随宁就突然被身后的宫女叫住。
随宁顿住脚步,回头见关素也被扶着出来。
台阶打扫得干净,关素慢慢走下来,笑道:“上次多有冒犯,我想请随小姐走一走。”
她们上次见是赐婚那天,两人颇有不欢而散之感。
皇家恩宠大于出身,随宁有太子撑腰,又是未来沉王妃,在太后面前都能不下风,关素叫她出去走走,随便找个理由就拒绝。
但随宁只微微抬眸看着关素,轻拦下要为她回绝关素的贵嬷嬷,应了一声好。
关素这回亲自找上随宁,不会无缘无故。
宫街石灯碧瓦,孤鸟飞过,清寂空荡。
随宁和关素这对建京二姝,一个是王爷未来王妃,一个是正受宠的皇帝妃嫔,皆是天家的人,哪个都不能出岔子,宫人只远远跟在身后。
幽静皇宫热闹起来真热闹,冷清时却也冷清,随宁发丝轻落,她抚着耳垂,听关素先开了口。
“随小姐可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我们在建国寺见过?”
随宁顿了顿,她们见过次数不少,但精准到哪一年却是怪异。
关素笑了笑,似乎在怀念那时的心境:“我十三岁那年,马夫在家中受不平事要报复我们,趁着我跟母亲外出礼佛时对马动手脚,当马受惊直冲悬崖时,我以为自己离死不远。”
随宁望她一眼,知道这件事。
关素轻道:“但太子殿下来了,千钧一发山崖勒马救我们一命,我那时透过窗子看到额头都是汗的他,只觉天神下凡。”
随宁也不插话。
关素看向随宁,道:“可等我后来想要去道谢时,却看见他在心疼地哄受了惊的表妹,我想真可笑,她安全待在那里,要哄什么?”
他表妹指的自然是随宁。
随宁拢着身上披风,歪着头和她对视,问道:“关贵人找我就想说这些?”
关素笑而不答,反问道:“随小姐可知先皇后是怎么去的?”
随宁脚步一顿,还不等她回话,关素便又走近了一步,压着声音道:“先皇后当年在避暑行宫与人私通,怀了孽种被陛下发现,被赐死于行宫之中。”
随宁猛地抬头,关素声音轻,轻得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
“但其实她那时没死,秘密辗转去随家,几月后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孩子。巧的是那天随夫人也生产,原本要对外称生了双胎,可惜产房失火,混乱之中有一个孩子没保住夭折,如今陛下和太子都知情活的是谁,随小姐觉得那个活下来的,又会是谁的孩子?”
随家三代单传,现在只有随宁是嫡系所出,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逝,随家后来是二房当家,没什么人和她聊以前的事。
但关素的意思是随家亲女这个身份,还不值得让皇帝冷待随宁,太子却宠溺她。
答案也就只能有一个。
随宁不是随家亲生。
随宁突然笑了一下,道:“关贵人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光陛下容得下那孩子便已经是天方夜谭,我想信你也难。你若是想挑拨离间,最好还是不要用污蔑先皇后的法子,否则这话要传出去,明儿乱葬岗也不知道会不会多出什么,我是不想搭上自己,就先告退。”
她转身要离去,关素开口道:“若那个男人是沉王呢?”
随宁倏地回了头,眼里情绪淡漠。
关素道:“随小姐出生那年,沉王才被封王离京远去殳州,在此之前他都在建京。有些事陛下不知道,但关家还是有些门路。”
关素以为随宁会慌张,会错愕。
但随宁只是静静站着。
她容貌娇美,体态婀娜,称得上一句风华绝代,太子不让她沾染尘世,所以她说起残酷的话语,也藏不住语气里的温和。
“关贵人与其妒忌表哥宠我,倒不如想想为什么表哥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你一眼。”
……
从皇宫回来,一天的麻烦结束,随宁浑身疲惫,才开始有时间理思绪。
沉王那种人不亲近女色,若关素说旁人和先皇后有染,随宁都会半信半疑,但说的是沉王,那便是假的。
他还不至于蠢到碰兄长的女人。
临近随宁出嫁,关素却来和随宁说这些事,除了想告诉随宁太子宠爱她只不过是将她当亲妹妹,另外的目的,便是让她和沉王之间产生嫌隙。
如果随宁对自己的身份、对先皇后和沉王起了疑,嫁进沉王府这一件事,就足以折磨她。
关素挑现在找随宁,又是背后有谁在撑腰?
随宁回了房,一如往常,仿佛皇宫里什么没发生。其他人还在为她收拾清点东西,拿着账簿对,也没人注意到她神色。
只不过傍晚嬷嬷为她端来药汤时,就看到她独自倚坐在雕花窗前,托着脑袋安静看余阳落下院子,手里摩挲着一块很久以前太子给她的令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乌黑长发如瀑垂在身后,盖着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年轻柔嫩,女子看了都会觉心里生怜,就算配给年纪相仿的普通人,也远比嫁清心寡欲的沉王好。
嬷嬷走上前,把药放案几上,道:“姑娘,刚刚遇到太子殿下那里来人,说太子殿下后日要亲自送姑娘一程。”
随宁拒了太子假死金蝉脱壳的办法后,便没再问过他日后的打算做什么。
她微转着头,问:“萧玉那边有消息吗?”
嬷嬷犹豫说:“我托了人打听,萧家至少要留到六月才离京,没有上头下令,牢里的人不敢随意更改时间。太子殿下的人正盯着萧玉,不知是怕她出事还是其他,据说她最近身子不太好。”
随宁落水,说自己一只耳朵听不见,对外原因被说成意外,但亲近伺候的,都知道和萧玉太子脱不了干系。她脾性好,可太子殿下私下所行之事,也有些伤人。
随宁手指慢慢按住掌中令牌,这是她当初赈灾时动用自己嫁妆被他发现,他疼她给的,让她调东宫库房里的东西——她还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他的贴身玉佩不该赌气给她,也没奢望。
嬷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问:“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日头渐沉,一天过去,随宁在建京的日子便又少一天。她目光望向落日余阳,开口却是问:“我永远是随家女儿,嬷嬷说是吗?”
嬷嬷一愣,道:“自然是。”
随宁慢慢闭上眸,不再深思关素的话。
她不想动萧玉性命,如今来看,却只有这一条路。
若太子因为她恶毒杀萧玉而恨她,那便由他恨吧。
……
随宁的婚事赐得仓促,她留下的时间也紧,若她还在随家,恐怕随家二房早就草草准备了事,但太子重视随宁,除了上值的侍卫,她这边几乎没几个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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