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挽琴心想:这怎么扯上我了……行吧以前老找你麻烦,算我欠你。不过你说得对,他是把我当亲妹妹照顾的。
同时她又有些疑惑,因为她觉得乔逢雪对温香一直很特别,怎么现在看着人家委屈巴巴地哭,他也没上去哄着。还真不喜欢啊?
商挽琴耳朵竖得更尖。
温香还在激动:“你究竟,你难道……门主——不,乔郎,你到底在想什么?”
“够了。”
这时,乔逢雪才开口:“这些事和表妹没关系,你不必将她牵扯进来。”
温香错愕片刻,才喃喃道:“你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护着她?”
乔逢雪站了起来,从旁边拿起外衣,随意披在身上。
他长发顺滑极了,从屏风投映的影子来看,他脑袋四周没有一根乱飞的杂毛,看得让人羡慕非常。商挽琴多盯了好几眼,暗中琢磨他用了什么护法秘方,能不能够问出来。
“若你认为这是护着,那便是护着吧。”乔逢雪的声音彻底回归了那位温柔有礼、又有些清冷疏离的玉壶春门主,说话和气极了,却又自有寒芒。
“温香,我以为我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过去多年,我承蒙温伯父照顾,是以在温伯父过世之后,我同意你来玉壶春,也愿意多照顾你几分——无论你做了什么。”
他似有若无地强调了一句。
“但这番情谊,最多最多,不过世交兄妹之谊,并无其他含义。”
“若我过去言行,令你有所误会,那都是我的不是。为了解开这般误会,我情愿对你疏远一些。不过,你在门中一应待遇,还如从前——只要你依旧尽心尽力,当好玉壶春的人。”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颇有意味。商挽琴听出来了。
可温香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越绞越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喃喃着,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大家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是天作之合,所以旁人问起时我从不否认!我一直在等你来提亲,你……”
“那你也该知道,我一直在澄清,但因为我始终独身一人,旁人并不相信。可我总不能为了澄清这件事,便随便去娶一个姑娘回家,那未免太过卑劣。”
乔逢雪的语气平静极了。
“……我不信!”
温香小小地喊了出来,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你这样要我如何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每当旁人问我我们的事,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说实话,这语气、这模样,令商挽琴都有些不忍心了。这世界的男女大防不如她原本的历史严重,但女性总体还是偏弱势的,尤其是温香这样柔弱的官宦女儿。她曾听说过迂腐人家为了“名节”二字,逼迫女儿自尽,非常明白温香会多么看重名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非常看重的话,也不会“别人问起时故意不否认”吧?那么,温香或许也没有那么看重?
说来也巧,她刚琢磨到这儿,那头乔逢雪就说:“你何必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他语气还是那样平静,甚至有种礼貌性的困惑。
“我分明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为了温伯父的情谊,才多照顾你一些,也希望你将我当成一个负责的世兄。这话我说了不止一次。无论谁问起我们的关系,我都答说‘为故人尽责’。”
“但你不信我的拒绝。”他声音里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好笑之意,“温香,是你自己选择不否认,甚至暗示别人我有朝一日会娶你,你还希望我怎么做?难道非要召开一次大会,郑重其事告诉弟子们:我乔逢雪绝不会娶温香为妻?”
温香轻轻抖了一下。
乔逢雪便说:“你看,你害怕了。所以,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剩下那些事,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该你自己承担后果。”
温香在屏风上,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纤弱影子。但饶是如此,她那发抖的身形、紧绷的肢体,也能让人看出她内心激烈的情绪。
“乔郎……乔逢雪!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那故去的父亲!?”她声音里流露恨意。
他沉默片刻,语气里的疑惑变得真实了一些:“其实我也很奇怪。若要论,先师待我恩重如山,可除了‘行正道’之外,他老人家从未要求过我什么。”
“温伯父对我多有关照,临终前便托我对你也多关照些。”
“他们谁都没说过,滴水之恩,必须要我搭上自己的婚姻才能报答,我自己也从不这么认为。温香,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样想法?”
他的疑惑太纯粹了,纯粹得令温香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