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睡。
商挽琴举目四望,见路边有些棚屋,但已经破败得只剩个框架,显然废弃已久。前方分明有城池,大白天却无人来往,她总觉得奇怪,心中警惕,但思来想去又别无去处,还是决定进城看看。
她谨慎前进,不久后来到城门口。
城墙恢弘,城门广阔,依稀还能看出建成时的辉煌,但如今这里杂草丛生,看门的也只是两个瘦巴巴的士兵,两个人凑一起凑不出半副盔甲。
城门上有三个模糊的大字,题着:涂阳城。
商挽琴知道涂阳城,这算得上北方的一座名城,翻开史书也能见到不少故事,但它没落已久,来来去去换了不少统治者,这两年才听说安定一些,恢复了点繁华气象。
所谓繁华气象……就是这样?
商挽琴给了点铜板当入城费,进城后也一直保持警惕。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这份警惕毫无必要。这实在是一座衰颓的城市,行人疏疏落落,几乎没什么商业,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边蜷缩着快要冻死的流民。
她越看越迷惑。涂阳城,她正好前几年来过。印象里,这城市不算顶顶繁华,却也不至于萧条如末世。还有,她记得几座标志性的建筑近年翻新过,她印象很深,因为她差点摸一手没干的漆。但现在,所有建筑都灰扑扑的,哪有什么新漆?
话说回来,“涂阳城”这三个字,她好像还听谁说过……
思考前,街对面跑来两个孩子。他们衣着褴褛,闷头往前跑,像是一个在追另一个。商挽琴往边上避开了一些,但那两个孩子有意无意身体一偏,恰好朝她撞了过来。
商挽琴眉毛一挑,闲闲一伸腿。
噗通——
跑在前头的孩子摔了个大马趴。后面的孩子机灵,飞快看了她一眼,脏兮兮的脸上带着些惊恐的表情,立刻跑开了。
“偷到我身上了?”
摔倒的孩子也想跑,商挽琴一把抓住他后心,没成想那衣服太破,一抓就坏了。孩子爬起来愣了一下,张大嘴就嗷嗷哭。
商挽琴看看手里破布,笑了一声,半点没被孩子的哭影响。她还笑眯眯地反问:“这会儿知道哭了,想偷我的时候怎么不哭?”
寒风吹来,孩子边哆嗦边继续嗷嗷哭。
商挽琴闲闲道:“再哭下去,体力耗光,就熬不过这个冬天喽。”
孩子猛然闭嘴,十分凶狠地瞪着她,用方言骂了两句脏话,大概是骂她这个泼妇铁石心肠,活该遭报应之类。他一边骂,一边又想跑,结果商挽琴往他膝盖弯踹一脚,他“噗通”又摔了。
“哎呀哎呀,我这个人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看野孩子遭殃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商挽琴还是笑眯眯的,转到孩子正面,随手将手里破布砸孩子脸上。她用劲不算大也不算小,那孩子脸给砸红了,但还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样子,哪儿有半点哭嚎时的可怜劲?
商挽琴摸出五枚铜板,在孩子面前晃了晃。
“小鬼,我问你点事儿,你好好答了,钱就给你,懂?要是答得好,我再给加钱。”
那孩子一下眼直了,不凶恨了,也不骂了,一个劲点头。
商挽琴想了想,却不忙问。
“跟我来。”她站起身,四下看看,总算看见个冒着白气的小店,走去一看,卖的是粗面馒头。她掏钱买了两个,自己啃一个,又拿着另一个馒头在孩子面前晃。
那孩子眼睛更直了,口水快从眼眶里流下来。
“好好回答,别撒谎,馒头和钱都给你。否则,不仅什么都没有,我还打断你的腿,懂吗?”
说到最后一句,商挽琴作出阴恻恻的模样。这种街上流浪的孩子都有动物般的直觉,懂得趋利避害,瞬间就吓得哆嗦两下,彻底乖顺下来。
她问店家借了一只板凳,自己舒舒服服坐下,让孩子站一边,就开始问话。
“知道这是哪儿吗?”
“你几岁了?怎么流落街头?”
“最近有没有听说过恶鬼闹事?”
“这儿的大人物你知道多少?”
“你们小团体都有谁呢,几个人,谁领头?”
就是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散碎问法。
问着问着,商挽琴的神情凝重了一些。最后,她也没心情逗孩子了,将馒头和钱给出去,坐在马扎上,看那孩子啃着馒头跑远,这才悠悠叹了口气。
如果她想得没错……
“姑娘,你干嘛非要问那小鬼呢?”这时候,店家搭话了,有意无意拍着自家蒸笼,显出那洒了点葱花的白胖花卷,“那群孩子就是恶棍,蔫儿坏,什么不好学什么,嘴里能有几句实话,肚子里有多少墨水?问他,还不如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