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是吞天,他随便坐那儿,都看他心情,其他人不会管他。
“鬼羽,鬼青,这次任务情况,细细报来。”
商挽琴这才知道,李恒的代号是鬼青。其实都不能叫代号。在兰因会,这就是他们的真名。对他们来说,商挽琴、音音这样的名字才是虚假的,是为了任务编造的,是完成任务后就要随手扔掉的符号。
她心里笑了一下,用一种平淡无聊的口吻开始叙述。
她讲完了,又轮到鬼青讲。鬼青讲得比她还无聊,而且是那种你听得出来他特别认真,但是也真的特别无聊的叙述。听得让人想打瞌睡。商挽琴暗中观察,感觉西北方的占命师就有点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但谁知道?指不定已经在面具后偷偷睡了一觉了。
她又在心里笑了一下,挺自得其乐的。她从前不会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苦大仇深,可现在不会了。
听完之后,黑衣人们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坐好。教主清清嗓子,拿着手里的金杖重重一敲,喝道:“鬼羽,你没有确认乔逢雪的死亡,是失职!但念在你拿回骨牌,就算功过相抵,现在将骨牌交来,你便退下领罚罢!”
功过相抵,这个词通常意味着不赏也不罚,但在兰因会它有另一个含义,就是饶你不死,但你得滚去乖乖被折磨一顿,还要感恩戴德领导们留你一命。
商挽琴笑了。这个笑容她没放在心里,而是大大方方放在了脸上。
“我不交。”她笑眯眯地、亲切地说道,并且抽出了手里的刀,“有本事,就来抢咯?”
殿中沉寂了一刹那。这些人从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反抗,一时愣住了。接着,就是各方大怒,有喝骂声,还有直接拍桌子动手的声音。
吞天本来坐在一旁打呵欠,这会儿也怔住,旋即却“哈”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
“——但是先说好。”
殿中女子伸出手,指尖挂着一块骨牌,笑容可掬:“我已经种下法术,如果我受了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点的伤,骨牌也会开始碎裂哦。”
“我伤多少,它碎多少。假如我死了,它会怎么样呢?”
众人僵住。
“也别想囚禁我哦,如果我特别不快乐、心情特别低落,也不能保证骨牌会怎么样。”商挽琴揣回骨牌,煞有介事地打个响指,“怎么样,大人们,要试试吗?”
僵硬片刻后,人们倏然扭头,齐刷刷看向占命师。占命师惊醒过来,晃晃脑袋。他明明睡着了,却对刚才的事一清二楚,便拿出几枚铜钱撞进竹筒里,摇了几下,最后严肃道:“没错了,她说的是真的。”
殿内又是一片沉寂。面具遮掩了人们的脸,但能够想见,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哇——”
只有吞天感叹一声,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原来还留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戏?是专门给为师排的吗?为师十分受用。”
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有那占命师动了。占命师本来都重新垂下脑袋,这会儿忽然抬头,一字一句道:“你想多了。”
吞天:……
他拿起手边茶杯,重重砸向占命师。占命师一缩脑袋,侧头看那茶杯摔碎在墙上,他也只呵呵几声,重新垂头,当无事发生。
商挽琴余光看见鬼青扭了扭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忍笑。
这时,教主哼了一声,掐出一道法决:“我看你是忘了还有子母蛊!”
子母蛊能够束缚中招者的行为,也能束缚他们的力量。哪怕种下法术,也不能阻挡子母蛊的控制。
烛光,忽然齐齐一晃。
殿里的空气寒冷起来。这座大殿常年封闭,总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现在冷风吹雪,竟带来一股多年不见的清新之气。
再看殿中。
青衣女子抱着刀,长发不断飘拂。她鬓角眉梢落了雪花,令微笑也疏淡起来,似一抹淡淡的月光。那神情与某人很像,殿中其余人尚不觉得,唯有吞天忽然捏紧了手。
雪白的、略微透明的晶体往四周延伸。说是晶体,却又柔软绵延,像流动的冰川。这力量以她为中心,蔓延得到处都是,甚至往上空攀爬,宛若无穷无尽。
一道冰雪凝结在她背后,牢牢贴住她,也包括蛊虫所在的穴位。
教主抬起手,手指变换出虚影,顷刻就将子母蛊的法决捏了数十遍。
女子露出一点痛苦之色。可是,她仍安然地站在原地,四周的冰雪也照旧蔓延。
“你……!”
教主豁然起身,手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鬼羽,你体内的恶鬼明明已经被你自己……现在,你的力量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