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近近的弹唱声,始终不绝于耳。在一切单调的喜悦唱词里,只有一句带着忧愁怨意,反反复复地缠绕在蔷薇花中。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相逢不能白首,相见真如不见。
一丝鬼气腾空而起,随着乐音袅袅消散。
第一百章
进度卡住了。
商挽琴总结出了“婚前相识”、“曾去蔷薇院求姻缘”这两个共同点, 却没能找到第三个。然而,洛京中还有许多新人也符合这两个共同点,却顺利度过了新婚之夜。
“恨鸳鸯”捕猎, 一定还有其他规则。
商挽琴快把记录册翻烂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她有点自己和自己生气, 就去推乔逢雪:“表兄,你聪明绝顶,你说问题关键是什么?”
乔逢雪被她推搡半天,才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我也不能凭空想象啊。”
商挽琴思来想去,给李棠华送了个信。次日,就有人来召她入宫, 来的还是上次的女官。她姓郑,宫中叫她郑姑姑。
到了东宫,李棠华正站在拱桥之上,凝望着流水落花的景色。她今日一身礼服, 发髻上插着龙凤金钗,似乎是上过朝的模样。
她原本捏着一朵花, 一瓣瓣地撕了往水里扔,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的模样。
“棠华!”商挽琴喊。
周遭的侍者都忍不住惊愕看来,领路的郑女官更是投来严厉的目光。但商挽琴只笑眯眯的,甚至有点恶作剧地又喊一声:“棠华, 我来问你点事!”
郑女官更是瞪圆了双目。宫中才有资格对太女说“问话”?这简直是明晃晃的犯上!
可李棠华抬头看来, 面上一瞬绽放笑容,鲜妍又不失清朗。
“挽琴!”
她快步走来, 发间珠钗摇动,身上披帛飘飘,好似神仙踏云而来。
商挽琴捂住心口:“哇哦,我被击中了。”
李棠华更笑,亲密上前,拉起她的手:“走,进去说话。”
外墙边有影子动了一动,好似被风吹拂。商挽琴往那头瞄了一眼,再看李棠华,只见她一眼没往那里看,脸上笑容分毫不变。
到了内殿,李棠华屏退侍者,又小心翼翼点亮一盏琉璃灯。灯的四周贴了符咒,当光亮起,符咒上也有无形的波纹传开。
太女殿下轻轻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按大周礼节,跂坐也就是跪坐,才是贵族应有的端庄姿态,但高脚椅、高脚床等新鲜玩意儿风靡几十年,谁还不知道坐高脚椅舒服呢。太女内殿就全是新潮的家具。
见到商挽琴的目光,李棠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将腰后的靠枕调了调,说:“让挽琴见笑了。我在落月山庄用惯了这些,回宫也离不了。”
商挽琴也笑笑,又看了外面一眼,问:“刚刚那是……果然是?”
“皇叔总是不放心我的。”李棠华客客气气地说着,笑容却淡了几分。
“他要是放心你,就不会搞出‘恨鸳鸯’这事喽。”商挽琴摇摇头。
李棠华叹了口气。
两人之前就达成共识,“恨鸳鸯”这件事就算不是出自李凭风之手,也该和他脱不开关系。否则怎么这么巧?
李棠华叹完了气,重又振作起来,开朗道:“不说这些了。挽琴,你想问我什么?”
“‘恨鸳鸯’的事,我有些摸不着头绪。”
商挽琴直言,说出自己的种种猜测,又说找不出第三个共同点。
李棠华认真听着,慢慢点头:“原来受害人都是婚前相识……这么说,他们都算是青梅竹马了?”
“可以这么说。”商挽琴拿出手册,铺在两人面前。手册上密密麻麻,还做了不少记号,后面还附了一份总结。“更详细的,你可以自己看看。”
李棠华拿起来,本想客气地称赞两句,可定睛一看,不禁噗嗤一笑:“你这怎么……”
“和鬼画符似的?”商挽琴嘿嘿一笑,厚脸皮道,“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你可以看后面的总结嘛。正好防着对手偷东西呢。你没见他们已经成天跟踪了?”
李棠华摇摇头,认真阅读起来,也并不只看总结,而是认真逐页逐页地看起来,边看还边问。
手册很厚,但她阅读速度很快,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彻底记下了其中的信息。
“确实……如你所说,看不出第三个共同点。”李棠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会不会和成婚的时间或者天气有关?”
闻言,商挽琴摇头:“我们也曾经这样猜测,不过……”
“不过?”
“已经有人尝试过了。”商挽琴幽幽说道,“最近洛京热闹得很,天天有人成亲,不是张家的就是王家的,不是家里当官就是出过羽林军,都争先恐后,生怕漏了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