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149)
我跨进叶府门槛之时,那护院仍是笑。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也不知跑这一趟干什么”
有些话,只需过耳不闻即可,这是先生的教诲,是以我并未理会他,而是大步向着宗学里走去。
开考之时,我拿出食指长的紫豪笔,又在已经碎了的墨条里,捡出稍大的一块。
用两指捏住碎墨块,在半张砚台上研出墨汁,督考的先生见我准备的这样繁琐,暗自皱了皱眉。
从旁问了一句:“可看得懂题目?”
我搁下笔拱手道:“回先生话,看得懂”
及至考完,我手上袖上沾染的全是墨汁,可发下来的一叠应试白宣上。
除却字迹,纤尘不染。
我笑了笑,人事已尽。
出了叶府后,我看见有几个学子聚在府门外的石狮子边,其中一个便是当日父亲手中拖着的锦袍男子。
我自然是不理会,然而他却伸手将我拦住。
“你拿什么考的试?”
“笔墨纸砚”
我话不及说完,面门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我当即趴在了地上,竭力护住头脸。
这一顿打挨完,天色已近傍晚,一日间水米未进,我拖着身子慢慢走回了孟府。
他们打的其实不重,只是偶然有一脚踩在我脸上,嘴里的肉被牙磕破,当即出了一嘴血。
我回到仓房后,打了一口凉水,将嘴里的血沫子漱了漱。
而后便再没气力站着了,只是胡乱往榻上一躺,只觉身上好似又发了高热。
梦中,我恍惚又看见了娘亲坐在油灯之下,她一边哭一边说道:“阿言,你要忍呀......你要忍呀......”
我点点头,对着空无一人的仓房说道:“我会忍的......娘亲......我会忍的......”
第117章 左相番外·生如芥子·三
等判卷的这段日子,说快也快,我脸上最后一块淤青消退之际,府中便来了消息。
“孟府嫡庶子二十七人余,只孟崇言一人得中,着孟崇言,赴京中太学”
来通报的先生说完这话时,父亲眯了眯眼,拍了拍他身边的锦袍男子。
“崇言,还不快谢过先生”
我站在正厅最末的墙角,忽然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那锦袍男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撩袍跪下。
“崇言谢先生告诉,还请先生留府,饮一杯学生的敬茶”
谁知那先生却抬手轻轻将男子扶了起来。
“着考那日,有一学生,手执断笔,细研残墨,老夫原以为他是因贪玩摔了书笼,才致四宝皆碎,当时便在心中判了他一个不敬考校之罪”
“却不想此子下墨得章,残笔成文,是以对此子,老夫还颇有些印象,孟老爷若不想族中问责,还是将那位小公子请出来吧”
父亲眼中眸光闪烁不定,那锦袍男子慌张抬了头,不住伸手扯着父亲的衣角。
堂下有些许来听消息的庶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开始暗暗发笑。
当我挤开人群,跪在先生面前时,先生淡然一笑。
“小公子,别来无恙否?”
我叩首:“回先生话,学生无恙”
当天,我被先生带离了孟府,而那锦袍男子则站在正厅之中,一边望着我的背影,一边拉着父亲的衣袖哭喊。
后来,听说自我离了孟府之后,后院那处仓房,便被一把火烧了。
......
进京的路是条远路,我的盘缠除了一件单衣,便是一半两银钱。
那位督考的先生,带着族中七八个男子一路上京,其间有一夜不及进到城中投宿,便宿在了郊外野栈。
夜间先生洗漱,我照例端了一杯清茶搁在先生手边,不想一路缄默的先生却开了口。
“你那断笔,可还收着?”
我点点头,从随身的包袱里,将洗净的紫毫笔拿了出来。
先生接过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轱辘铜丝,当即将笔杆两端缠连起来。
“我曾也是黄先生的学生”
我一愣,并不敢冒然接话。
老先生一笑,继而说道:“只是我贪图一点安逸日子,明知叶家所为绝非君子之道,我却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黄先生将我逐出师门时,便不准我再称他师父,我原以为我此生......都不能再得见师父一面”
“可在宗学开考前三日,师父坐着牛车,赶了整整一日路,来到我院前,叩响了我的门”
“他说,有一学子,名曰崇言,天资非凡,断不是池中之物,可命数实苦,即便考中,只怕也不得出头”
“我的老恩师,一生不曾开口求过什么人,独你令他破了戒,折了腰,他舍下脸面,为你的前程,求到了我这逆徒门前......”
“崇言,此去京城,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劫数,彼时京中再没有恩师相护,你靠着这一杆笔,能走的多远,坐的多高,便全看你的本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