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148)
在此之前,我只觉活着不过是苦苦熬煎,等死而已。
可自从识了字,看了书,我才发觉这世上竟还有另一番天地。
尤其是偶然拾得的一本侠客小传,简直叫我看入了迷。
第116章 左相番外·生如芥子·二
我就这样随着黄先生读书识字,一边做些零碎的活计,贴补买书的钱。
有时不单单是买正书,还会专候着傍晚,等书摊老板拿出些上不了台面的艳记侠传来。
这些杂书里,有的写多情公子红尘小姐,有的写疏狂侠客风流美人。
我晓得这些书算是顶顶荤腥的了,可每每看着书中男女蜜意浓情,我却总不能生出思春之感。
及至后来年岁渐大,我进了宫中伴读,遇见了一个人。
彼时才晓得,自己原是爱慕男子的,自然难以被书中的郎情妾意触动情肠。
然而,那已是很久以后了。
这一年初秋,叶氏宗学中开堂设考,此番族中若是有资质尚可的学子,便会被送往京中太学读书。
考学之日定在了八月二十六。
考前一段时光,我几乎日日都要走上十几里路,去到庄子里请教黄先生书中文义。
这场考校合族子弟皆能参加,我不敢想自己会是掐尖那一个。
却又很盼着这半年来所学的书文,能替自己挣来一个体面的活法。
日日走学至八月二十四,私塾里下学的时辰刚过。
黄先生坐在草庐之中,烹了一壶热茶,坐在堂中听风饮茶。
我从孟府出来,一路紧赶慢赶,却无奈脚下走长路时,磨出的两个水泡,偏在这时候疼的锥心刺骨。
姗姗来迟已是必然,我跪在先生坐前。
“学生来迟,还请先生责罚”
黄先生并未罚我,只是笑着让我起身。
“你是个好学生,触类旁通,一点即透,崇言,为师且问你,你可信天命?”
我拱手对着先生拜下:“学生不信天命,唯信人愿”
先生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为师少年时,也有这样的心气,然而......然而......”
彼时的我不解先生话中深意,只是得了先生赠予的一套文房四宝。
其中最不得了的,是一只竹制的紫毫笔,先生说,这笔锋是由野兔毛所制。
出锋虽绵,可携墨却扎实,是他当年考秀才时用过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悉心珍藏,如今给我,是为祝我得偿所愿,一朝中的。
我对着先生一再叩首,先生却只说。
“你此去若中,荆州便留你不住,日后到了京中,世情炎凉,人心杂繁,你需耐住性子,方可逆天改命,全你心中所愿”
那日我走在回府的路上,虽足下疼痛难忍,可还是不住的从书笼里拿出那只紫毫笔来看。
我从未有过这样好的笔,竹杆握在手里,润泽似玉。
这不只是一支笔,还是一位非亲非故的长辈,对我的殷殷之望。
我想,若我真能得中,日后势必要重重报了这份恩情。
开考前一夜,我睡的十分不安稳,梦中好似也坐在考场之中,一身身冷汗热汗出个没完。
心里却只想着,只要能考出荆州,去到京城。
我便能得自由,自行去求一个锦绣前程,再无人能拦我,再无人能阻我。
翌日天明。
我匆匆从小榻上起了身,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复又将书笼里的一应用具,拿出来清点了一番。
笔墨纸砚,一应都在。
只是笔折了,墨断了,纸烂了,砚碎了。
我看着眼下一切,忽然不知该做个什么反应,捡起那只短成两节的紫毫笔,伸手摸了摸那上头的兔毛锋。
如今这个时辰,再去买是来不及了,然而半截笔头,也未必不能用。
我收拾了书笼,打了井水擦了一把脸后,便急匆匆的往宗学中去了。
这时若追问是谁糟践了我的东西,只怕会误了时辰。
再者即便问出来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
这是我头一次进叶府,鸡还没鸣,我就已经站在了叶府门外。
打着瞌睡的护院刚一开门便瞧见了我,登时吓了一个机灵,又看我身上背着书笼,便调侃道。
“嚯,巳时开考,这还不到卯时你就来了,小公子,赶得早未必赶的巧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前几日还在叫小叫花,今日便改口称公子。
原来书中所写的世事无常,人情多移,是这个意思。
天边旭日徐徐而升,初秋风凉,我心里却滚热起来。
我在府门外一直站到了巳时前一刻,较有脸面的学子便可进府中花厅等候。
而庶子之众,便只能在府外站定,等着时辰一到,方可入府待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