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26)
玄鳞瞧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儿:“就不去了?”
王墨点头如捣蒜,却听汉子轻声道:“我陪你做不了啥,听个戏都不成的话,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王墨心口子一缩,酸酸麻麻的疼,他再不说丧气话了,认认真真的给汉子穿衣裳。
他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又轻又缓,小心翼翼的,先是里衣,再是中衣,最后是晨时送过来的那件棉袍子。
衣裳是穿得板板正正了,可王墨还觉得不够。
他到灶房新烧了锅水,兑温后端进屋,给汉子好好抹了把脸。
发髻也被拆开了,他一时找不见爷用的头梳,便将自己的拿来先用。
玄鳞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小手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脑勺,那把他夫郎常用的桃木小梳,轻轻刮在他的头皮上,酥酥麻麻的可舒坦。
梳顺了发,王墨到妆台的木匣子里找出一只通体玄色的玉冠,拿给汉子瞧:“戴这个成不?”
玄鳞瞧了眼玉冠,又瞧了眼王墨:“知道这是什么玉么?”
王墨一个农家哥儿,哪儿见过这些,他只知道,能收进大爷匣子里的,定然是好玉,他摇了摇头,照实了回:“不知道。”
玄鳞偏了偏头,示意他戴上,王墨听话儿的将玉冠套进发上,却听汉子开了口,声音带了点儿哑:“这是墨玉,笔墨纸砚的墨,王墨的墨。”
王墨手一抖,差点儿将玉冠摔了,他伸手轻捶在汉子没啥知觉的肩膀上,气哼哼的:“可不正经!”
玄鳞不逗他了,只瞧着他淡淡的笑。
都收拾妥当了,王墨扶着人靠墙坐了起来。
汉子平日里不咋出门,身上顶多穿件亵衣,再披件褂子,而今好好打扮一番,竟也是挺俊朗一人。
王墨瞧得愣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还是玄鳞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他才急慌慌的收回目光,抖着嗓子道:“平日里净瞧你躺着了,这么一捯饬,可好看。”
除了成亲纳小,玄鳞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穿过衣裳了,他听着他的话,缓声道:“这就好看了?”
王墨诚心实意的点点头,玄鳞却没觉得欢喜,他轻哼了一声,心里头烦得紧。
想着这吴庭川不过中人之姿,这小哥儿就觉得俊了,他若是见了自己真身,定要被迷的神魂颠倒。
王墨不清楚汉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忙着干活儿。
他怕人冷着,给四轮车上铺了厚实的棉褥子,手摸上去,柔软暖和。
又坐到炕沿边,让汉子趴到自己背上,再慢慢起身,将人往轮车上挪。
汉子腰上没力,才坐下就要往前倾,王墨一把给人扶住了,拿了条薄被来,穿过汉子的腋下,将他和车椅背绑在了一起。
他怕这么出去让爷失了面子,又拿了条兽皮斗篷,盖在了外头。
*
未时末,日头偏西,初春的大地本就寒,一起风,更是冷。
头进院里正在唱戏,锣鼓声阵阵,好生热闹。
高高架起的戏台子上,涂着油彩的优伶脚下倒着碎步,手上长袖轻甩。
戏台子正前头,坐着吴老夫人和二爷、三爷,身边围着群女眷。
天太寒,个个穿得厚实,披着兽皮斗篷,腿上盖着锦被,有些怕冷的,手里抱着铜炉暖手。
看到尽兴时,拍手连连叫好,将散碎银子往戏台上扔。
吴家人丁稀薄,到了吴庭川这一辈,就庶出的吴庭澜有两儿一女,其余的再无所出。
那小闺女还在襁褓中,怕风冷着,没抱出来。两个儿子三五岁的年纪,不爱听大戏,穿着锦缎棉袍子,在院子的垂花拱门边抽陀螺,鞭子裹着风声,一阵阵的咻鸣。
就是这么热闹的场面,王墨推着玄鳞缓缓行了来,悄无声息的,像是落雨砸进了一片汪洋里。
忽然,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下人瞧见了,喊了一声:“大爷。”
一霎间,在场的人全都收了声,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玄鳞腰上没劲儿,就算绑了棉被,还是坐不稳当,他右手紧紧撑在扶手上,将全身的重量往后头抵,才不至于狼狈的歪倒下去。
可就是这么不体面的模样,还是惊得在场人全都瞪圆了眼,发不出一点儿声响——那个躺在炕上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的瘫子,咋起来了?
第十六章
院子里,只有铜锣响和唱戏的咿咿呀呀声还在继续。
玄鳞瞧着这群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抬了抬下巴:“继续听戏啊。”
他的声音平缓而低沉,不带一丝情绪,却凭生出了让人惧怕的威严。
听戏啊,除了玄鳞,在座的没有一个再有心思听戏。
正局促时候,戏台子正前头的老夫人忽然自座位里站了起来,她微躬起身,朝着俩人的方向试探的问道:“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