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98)
这一段时日, 温廷舜一直在负责三万斤粮米的运送之卒务, 因是大邺头一回施行『南粮北调』的赈灾政策,规划运送路线时, 需要照顾到诸多的因素,此间种种关节, 皆是需他亲力亲为。
他忙碌的时候,两人是一连好几日没有见面。
本来,温廷安以为自己守夜的时候,是无法见到温廷舜的, 但直至夤夜的时刻, 她伏榻而眠之时,觉察到身上蓦然一暖,一阵裹挟着凌冽温凉的桐花气息, 兜首披裹下来。
温廷安在昏晦之中慢慢地睁开双眸,徐缓地偏过螓首, 青年的衣影立在近前,烛火幽微,仅是洞照出他一侧的衣袂,温廷安心中一阵悸颤,视线游弋上去,适才真正看清楚温廷舜安的面容。
许是劳碌多时,他面容上添了些许风霜,下颔处,亦是生出了几丝青茬,他看起来有些惫意的,但为了照顾并安抚她的身心,他放弃休息,从城郊之外的军营驻地,风尘仆仆赶来。
温廷安道:“望鹤的身心并无大恙,你不必挂心我,且先去休憩罢。”
温廷舜没有离开,仅是在她近前徐缓落座,温声道:“我陪你。”
温廷安闻言,心中骤地塌陷了一小块,自己感受着披挂在自己身上的袍衫,独属于青年的桐花香气,铺天盖地覆照下来,她莫名觉得好安心。
原本淤塞在胸腔之中的种种郁卒,随之清濯得一干二净。
温廷安半垂下了眼眸,再没道出相拒的话辞。
内屋之中的氛围,委实是静谧极了,偶尔望鹊会夜半醒来,吵着要吃米糊。为了给望鹤分忧,温廷安主动担任起姆娘的角色,去堂厨添柴生火,馊米炊爨,而温廷舜则是抱着望鹊,有些生硬地安抚婴孩。
许是安抚有了效用,慢慢地,望鹊不嚎啕大哭了,湿漉漉水灵灵的一双眸,无辜且好奇地,一错不错地瞅着温廷舜看。
“看,她竟是不怕你。”温廷安煮好了一锅米糊,转身盛碗之时,便是瞅见了这样一幕,有些讶然。
温廷舜心中也有一丝轻微的热流,以潺湲的姿势,在缓慢地汩汩流动。
喂望鹊喝米糊,真真是一桩体力活,毕竟她很好动。温廷舜抱着她,温廷安来喂,两人已经足够小心了,也会喂到哪里都是,温廷安不得不寻一块雪色襟兜,垫在望鹊的脖颈上,预防米糊从婴孩的嘴唇溢出,蘸湿在衣襟上。
好不容易一碗盏米糊见了底,望鹊吃饱喝足,在母亲身旁安然地歇下以后,为了不打扰望鹤与望鹊休息,两人这才离开寝屋。
回至邻壁的邸舍,温廷安整个人,形同骨头散架了一样,瘫躺在罗汉榻上,后颈与背脊之处,俱是渗出了一层温腻濡湿的薄虚之汗。
温廷舜没有离开,仅是拖拽了一张杌凳而来,拂袖抻腕,紧紧牵握她的一只手,他能感受到少女掌心腹地的凉意,他遂是将她的手包藏于自己的大掌里,牢牢实实地捂着,少时,温廷安的手,便是逐渐地热了,原是干涸冷瑟的心,逐渐涨起了一潭汹涌的春潮。
屋内没有掌灯,她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容,修直细长的指甲,在他生了轻茬的下颔皮肤,抚捻一下,指尖仿佛生出火焰,在他的面容上撩蹭起漫山遍野的烫意。
温廷舜揪住她的手掌时,便是听她温然地笑了一下:“你很喜欢小孩吗?”
温廷舜摇了摇首:“以前的话,没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回溯方才那一幕,薄唇轻轻抿起,深黯的眸穿过皎洁的月华,一瞬不瞬地望定她:“但在接触以后,会让人有一种期待。”
温廷舜将温廷安的手抵在唇畔边,缠绵地浅吻手背,迩后,问道:“你呢?”
温廷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廷舜道:“你喜欢小孩吗?”
……她吗?
温廷安深忖了片晌,“其实还好,闹腾的时候,会人感到累,但安静乖巧的时候,觉得非常可爱。”
话题在不知不觉之间,往某个方向聚拢起来,有了夜色这一层遮羞布,原本平时不会谈论的事,甚或是一些根本不敢触及的话题,都有了合理开启的契机。
这一个罗汉榻上,非常宽敞,虽然说屋内黑透了,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逐渐上升的体温。
离天明还有三两个时辰,两人并排卧躺在床榻上。
起初,谁也没有说话,温廷安身上还罩着温廷舜的袍衫,但随着他卧躺在身边时,空气里不仅弥散着好闻的桐花香气,还有真正独属于他身体上的气息,潦烈,生野,凉冽,裹拥着一丝侵略与压迫感,它们织成一张隐形而透明的网,如游丝一般,暖暖地,从周身缓慢地拢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