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26)
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孙辈确乎是比父辈更有一番远大的前程,也算是给温家长了脸。
因于此,算是双喜临门的事态了,那么,温青松知晓温廷安是个女儿家的身份,本身燥郁生愠的思绪,也渐渐变得缓和。
温廷安受帝王之重托,携大理寺的官差,专门下岭南来查勘借粮的案情,还差点丧了命。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他虽看不清这位嫡长孙女的面容和伤情,但能觉得她在官场的磨砺和锤炼之中,自身的品性和质地,正逐渐变得柔韧、沉定、宁谧,临危不惧,从容大气。
这份气度,温青松是弥足欣慰的,这就是温家儿女的傲骨,百折不挠,百炼成钢。
祖辈和父辈,其实都老了,大邺的未来,将会是这群少年郎的天下。
温青松累积了近大半年的霾意,终于适当地驱逐了些许,迎来了一缕曙色。
他可能感到喉头又开始发痒,掩唇隐抑地咳嗽了几声,尔后捋平呼吸,淡声问:“你们协同来寻我,所谓何事?”
那一只鹩哥,大概也瞅清温廷安与温廷舜的不大对劲,兴奋地扑扇一下,从笼中震翮高飞而出,落在老人硬韧的左肩膊上,用鸡贼的话辞问道:“你们系唔系在谈朋友?”
一句鸟语,即刻掀起千仞风浪。
温廷凉匪夷所思地盯着这只鹩哥,又看向了长姊和二哥,更确切而言,是看向两人相牵的手。
起初,那一番混沌的、不甚明朗的思绪,一霎地豁然明亮。
原来,长姊和二哥,是在谈朋友?
温廷凉蓦觉自己的洞察力,居然连一只鹩哥都胜不过。
晌久,温廷凉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慢着,什么,谈朋友?!
……可,可是,长姊和二哥,不是有亲缘关系么,怎么能够处在一起呢?
温善豫与温善鲁亦是面面相觑,面靥上一片难掩的惊觉之色。其实,早在半年以前,孩子们在为科举备考时,他们或多或少是能觉察出一丝端倪的,但转念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温廷安与温廷舜的关系,素来谈不上敦睦,是以,这俩人怎的可能会对彼此,生出一丝逾越伦理纲常的情愫呢?
这不就是断袖之癖么?还是生发在两兄弟之间,简直是太荒诞离奇了。
今朝,他们得知温廷安是个女子,但这生发在姊弟之间的感情,那不是更离谱?
若是真教两人成了一对,兹事传至洛阳,他们崇国公府岂不是沦为了痰盂,引得万千流言蜚语缠身了么?
在一屋子人复杂地注视之下,只见许久未言的温廷舜,徐缓地行至温青松近前,躬身道:“祖父,不实相瞒,晚辈其实并非闻氏所出,晚辈的身份,亦非温家少爷。”
温青松的眉角痉挛抽动了一晌,他的面容仍旧是平寂淡沉,不过,嗓音变得有些薄冷:“既然不是闻氏所出,那你到底是谁?”
温廷舜抬起眸,接住了老人颇具质询意味的审视目光,他以缓慢而明晰的口吻道:“晚辈姓谢,讳玺,原是大晋末代的皇子,大晋亡国前一年,被确立为储君,一年后大晋亡,父皇崩殂于熙宁帝的刀下,母后骊氏投缳自尽于松山,宫嬷闻氏带晚辈流亡潜逃,一路流亡至洛阳。”
温廷舜半垂着眼睑,他能感受到温青松趋于肃杀的气势,但他没有因此中断讲述,而是不紧不慢地继续:“承蒙温善晋与吕氏的关照与照拂,晚辈以温府二少爷之名义,改名换姓,卧藏于崇国公府。”
死寂一般的缄默后,温青松的嗓音瑟冷下来,话辞里潜藏着无厘的愤愠:“你蛰伏于崇国公府的居心,究竟是什么,复辟大晋王朝?”
温廷安能听到老太爷话辞里的颤抖,仿佛是怒气隐忍到了极致,委实忍无可忍了。
对于她隐瞒他是女娇娥,他大抵觉得可以忍受,忍一忍的话,姑且也就这么囫囵过去了,但温廷舜的陈情,显然是出乎了在座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他本是温家二少爷,何时,竟是变成了大晋末代的王室遗孤,谢氏储君?!
若是寻常人自称是前朝皇子,众人只会觉得此人定是胡说八道。
但今刻,道出这一番石破天惊之语的人,是温廷舜。
温廷舜在温家是颇有地位与话语权的,字字千钧,堂堂皇皇,众人皆是信服他的,是以,对他所说的话,深然信服,毫不怀疑。
温廷舜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同众人开这般荒诞的玩笑。
这厢,听温廷舜继续道:“晚辈蛰藏于崇国公府,最初的目的,确乎是卧薪尝胆,待来日手握重权,必是要复辟大晋,不过,在过去一年之中,是温廷安,教我逐渐摒弃这一念头,比起复朝复仇,我觉得这一生,还有诸多更加值得去追溯、去践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