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85)
借着烛火洞照的一丛橘橙之光,他们可以透过花籽的裂口,看到花籽的籽壳之中,潜藏着一小撮微薄的粉状物,雪白色的质地,像是冬雪之中那些被碾碎的簇簇雪花。
温廷安亦是戴上了鱼鳔护套,掬起了一小撮雪粉,行至丰、杨二人近前,空置的一只手,小幅度地前后扇动了一下。
微风煽起,适时有一股子丰饶的异香,如一尾灵活地游鱼,施施然地从温廷安的掌心腹地里,游弋而出,以轻盈妖冶之势,撩拨着嗅者的鼻梁周遭。
杨佑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气息,怎的会这么香?”
丰忠全似乎嗅出了一丝异样的端倪:“这,这不是喝广府早茶的时候,望鹤师傅所调制出来的饭香?”
温廷安眸底浮起了一丝黯光,淡声笑道:“正是,夕食庵的黄埔米,为何能冠绝岭南,这一种胜却人间、能引人神魂颠倒的至味,正是用这一种植物调制出来的。”
丰忠全觉察到了温廷安语气的不同寻常,凝声问道:‘这一种植物叫什么?”
“此物名曰罂-粟,乃是一种能引人陷入强烈幻觉、甚或是失去理智的毒物,它不是周家磅在愆书之中所提及的蛊毒,但其毒效,要比蛊毒要更加强烈,对人的身心健康,百害而无一裨益。”
温廷安的掌心猝然捏紧,半攥成拳,沉声道:“这也恐怕是郝容,为何要同丰知府您,商议抄封夕食庵一事,因为夕食庵便是以罂-粟制作早茶膳食,在罂-粟的强效刺激之下,那些食客会催生出即刻幻觉,辨不清真实还是幻境,要是服用的量没个把控,甚至可能会一度走火入魔,做
出既是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丰忠全蹙紧了眉心:“这种毒物,虽说能引人碎成幻觉,但抵今为止,本知府都未曾收到过,因为服用之后而戕害自家性命的案子,你个轻狂小子,又是何出此言?”
一抹黯色悄然拂过了温廷安的眉宇,她捻紧了拳心,一字一顿地道:“您说案子,今午不久发生了一桩么?郝家母子随着伪装成贺先的凶犯,一同沉了珠江,唐氏和郝峥,便是被凶犯设计服用了过量罂-粟,导致母子二人完全辨不清真实与幻境,被凶犯成功地催眠、教唆。”
“什么?!”吕祖迁听罢,大为震悚,杨书记也颇觉匪夷所思,他此前觉得温廷安这四个细路仔,太过于神经过-敏了,生发在正午的案子,不就是寻常的投河案么,为何他们还要继续深查下去?
杨佑道:“这会不会只是你们单方面的推断,得要有真凭实据。”
温廷安拿起了母子二人初验、复验的尸首验状,递至丰、杨二人近前,解释道:“我们先前反复提到过,不论是贺先,还是郝家母子,其实都没有沉珠江的内在动机,贺先与唐氏互相倾慕,贺先先前在供词之中提过,他想等唐氏与郝容和离之后,就将母子俩接过去同住,据此一来,这两位大人,自然更不可能抛下孩子,双双殉情,但在第二桩命案之中,贺先与唐氏便是带着郝峥一起坠河。”
“你们可以看一看郝峥的尸检验状,这孩子身上连一丝一毫的挣扎痕迹都没有,唐氏也没有,而仵作在剖验死者的腹肠之时,发现他们的肠胃之中,皆有陷入半消化状态的米糜,这意味着二人生前都食过了黄埔米。”
丰忠全算是听明白了温廷安所映射的意思,肃声地问道:“照你的意思,母子二人的死,是与夕食庵的膳食密切相关?”
温廷安道:“更准确而言,是与望鹤师傅,以及隐藏在她背后的那位庖厨有关。”
此语俨似一块巨石,劈首砸在了岑寂凝滞的司房之中,一举掀起了万丈狂澜。
不知为何,丰忠全的脸色凸显出一丝诡谲的异样,这一空当,温廷安的视线正好捕捉到了丰忠全的容色,将他的百般不自然,一径地纳入眼底,她含着一味从容澹泊的笑,朝他步步紧逼道:“丰知府,望鹤师傅并没有味觉,这一桩事,您应该早就知晓了罢,您是看她从小长到大的,对于这一点,您比我们任何人都明晰,为何您也选择,知情不报?”
在丰忠全愕然的注视之下,温廷安道:“早上我们所喝的早茶,各种膳食,其实并非出自望鹤师傅之手,而是另有其人,不过,您佯作不知情,害得我们查案,绕了这般大的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