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63)
只不过,那兵丁的话声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方才说这番话时,不光是云督头一个人听到了,就连赵瓒之、庞珑、钟伯清三人,亦是听得一清二楚,各人面露异色。
赵瓒之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味地听着这一桩事体,当是时,他酒樽之中的疏桐酒不知不觉见了底,他遂是吩咐侍妓为其续酒,一面慢条斯理地品酌,一面抬着眸,不咸不淡地看着那一批禀事的兵丁。
媵王不言语,庞珑与钟伯清二人,自然是没有到可以说话的地步。
云督头冷汗潸潸直下,忐忑地叉手而立,媵王哪怕是没有说话,但光是云淡风轻地一站,他那冷鸷的压迫感,便会迅疾倾覆而来,让人心神一慑。
赵瓒之其实是知晓隧洞吞人一案,但尚不知晓隧洞闹鬼一事。
云督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些说见着了鬼的婆子,可有带来?”
那兵丁疾然地叩首道:“督头容禀,这个说见着了冤鬼的婆子,卑职自当是带来了的。”说着,便是侧让于一旁,对将一个遍身纻衣、面容黧黑枯暗的婆子一举推搡了上前。
云督头用食指与拇指,深深地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简直是头大如斗,乜斜了那婆子一眼,道:“是你看着了那冤魂?”
温廷安跪伏住身子的时候,能切身觉知到一道颇具威压的视线,如千斤顶般倾轧在了她的身上,似是一重冷峻的审视,温廷安适时以额庭叩地,纵然没有去看来人,她知晓那人是赵瓒之。
这是她生平头一回同媵王正面打过交道,但在此前,她早在茶楼之中与他打过了照面,她那时心有悸颤,此番再遇,心中却是平定了不少。
她深深垂着眸心,故作颤瑟惶惧之意,对云督头说道:“督头容禀,小人确乎是见着了那个鬼魄,听着它口口声声说要寻您……小人以性命起誓,胆敢有半字虚言,便是天打雷劈。”
听闻那个鬼魄要来寻自己,云督头的面色猝然一变,他不由得用余光看了赵瓒之、庞珑与钟伯清一眼,隧洞吞人与隧洞闹鬼两桩事体,乍听之下,都有些骇人听闻,庞珑与钟伯清面面相觑,面露凝色。
赵瓒之面露一抹兴味之色,今日便是竞标会,是他所设下的弈局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在此节骨眼儿上,竟是生发了隧洞闹鬼一事?
温廷安觉得,以赵瓒之多疑多虑的秉性,他定是生出了一丝疑绪,甚或是可能怀疑是这隧洞闹鬼一事,实属人为。
实质上,温廷安当初想着要让兵丁们引她至东苑,可她却是未料到,此番竟是会同媵王正面交锋。她只顾着要去东苑里头的茗鸾苑,寻觅着媵王与金贼勾结的证据,丝毫没想过若是直接撞见了他本尊,会当如何。
温廷安袖裾之下的指尖徐徐收紧了去,正窃自想着随机应变的法子,倏然之间,却听赵瓒之峻声地道:“抬起头来。”
当温廷安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但明面上丝毫不显,佯作受惊似的抬起脸,赵瓒之的一双鹰眸就这般扫过了温廷安,他生在帝王家,自幼时起阅女无数,养就了一身看骨不看皮的眼力,仅是纯粹的一眼,他便是看出了这一位老妇极为出挑且优越的骨相,她的骨相,甚至比诸多洛阳内的名妓或是贵女还要好,但教人遗憾地是,她皮肤松弛,肤色黧黑,青丝已然染了一层重霜,一言以蔽之,便是瑕已掩瑜。
赵瓒之颇具审量意味的目光,如一柄淬了锋芒的长剑,高高悬抵在温廷安的身上,温廷安以为他仅会云淡风轻地撇上一眼,便会挪开视线,殊不知,她竟是看到他的革履朝着自己踱近而来,下一瞬,她的下巴颔被一只修直冰冷的手捏了起来,赵瓒之半蹲在了她半尺之外的位置,对视良久,他似笑非笑,冷白的薄唇微微勾抿起了一个弧度,地道:“不知为何,本王感觉你颇有些面熟,本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此话一出,原是和缓的氛围,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的起来。
温廷安心底陡沉,她知晓赵瓒之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方才那一句话,委实太过于露骨,明眼人都听得是一句试探,字字句句之间,俱是暗藏弑气与机心。
若是寻常的人,听到媵王这般问话,估摸着早就心生憷意,但温廷安还能维持坦荡与镇静,面容上仍旧是诚惶诚恐的模样,她想着垂首说话,但赵瓒之的手指一直紧紧钳攥着她的下颚,不但并不松开,指腹处的力度,反而偕时渐紧。
此一瞬,温廷安骤然知晓赵瓒之为何要攥住她的下颔,他是为了试探她脸上是否戴有胶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