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16)
椿槿口中的那位,不必言及名讳,温廷安也自当知晓是谁了,但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惑意,常娘姝色无双,也是这一座酒坊之中的中流砥柱,是谁,何德何能可以夺其锋芒,甚至让常娘将至关重要的沽酒之权,都让位予她?
心中虽有惑意,但此事与她要去酒场探查五人下落一事,似乎毫无牵涉,温廷安没真正往心里去,明面上丝毫不显惑意,更不再多问,对椿槿欠身叩首后,旋即去了一遭西厢院,安顿好自己的行当。
下人院里的格局俱是清一色的大通铺,榻挨着榻,栏毗邻栏,院衔接着院,这般的构造,与鸢舍里的宿房倒是相近,温廷安先去找掌院姑姑签押,领了对牌,再是寻到了自己的房中,因为干得事儿不同,她和苏子衿的床铺就不是相通的,她暗自忖量了一番,崔元昭是扎账的,沈云升是杂役,他们二人去了东跨院,应当也不是歇息在一处。
铺好床,叠了被,更换好了浣衣坊婆子的衣裳,温廷安原本欲寻苏子衿说一说话,他既然是负责侍酒的,那么,抵夜之时到了沽酒竞价之局面,他应当能看到常娘,还可以见着椿萱口中听起来极难伺候的伶人,她打算让他多加留意一番。
且外,崔元昭是他们四人之中离酒坊账房最近的,借着身份,她与沈云升皆能调查酒坊账务的线索。
只不过,目下苏子衿并不在西厢院中。
温廷安想着,他应当是被管事伶人唤去前院学规矩了。
按说这酒坊之中,光是接待酒客的妙人儿,门道与规矩可真不少,有负责在彩楼欢门前,招徕客人的貌美酒伶,这些人称曰『坐台』,坊内有唱曲卖艺的,这些人唤曰『小鬟』,也有当垆侍酒,酒客高兴了会酬赏碎银的,这些人优待最好,地位也最之,唤曰『擦坐』,或谓之『酒侍』。
苏子衿因品貌优越,谈吐与容止均属上乘,不仅精谙棋画,就连学东西也极快,关乎如何摆盘,如何斟酒,如何注碗,不到半刻钟,他俱是掌握了,再者,他的仪姿与气度都属上佳,遂是被管事伶人抬为了甲等,且命他自今夜酉正牌分开始上牌。
苏子衿一时有些不安,他素来是胸襟敞正的书生,不曾踏足过烟花之地,更不曾蘸染过酒荤,如今,教他侍奉那些纨绔少爷或是大腹富贾,竟还要媚眼如丝,掐着嗓子说话,这可如何使得?
苏子衿太阳穴突突地胀跳,委实是坐卧难安,极想去寻温廷安磋商一番对策。
苏子衿正在前院主廊犯难时,温廷安正在后院的浣衣坊里,一面听着掌事姑姑的规矩,一面抱着一盆洒了玫瑰沉香的温水,正在给一席裙裾做熏香濯洗之务,这一席裙裾不是旁的,正是椿槿反复告诫过,要小心对待的『遍地荼白天水碧』。
此则纯正材质的曳撒,亦名曰马面裙,裙褶滚金倜傥,呈马褶之态,裙面设色荼白,绣以繁花鸟纹,裙撑长如云缎,前后设有四个裙门,裙门内侧会打着精致的裥,且外,裙腰束以一截藕荷色蚕丝布,用朱绳系之固结,光是纯粹一眼,便是教人觉其造相极为金贵大气。
这般富丽堂皇的裙装,果真不能用水濯,连一丝褶痕都不能有,否则,会有暴殄天物之嫌。
温廷安照着掌事姑姑说的法子,从木盆里捻出了一捧花瓣,蘸了清水后,为裙子每一寸熏香涤尘,温廷安在做这一桩事体时,掌事姑姑则是小心翼翼地在旁观望着,语重心长地说:“你手脚功夫还算好,可千万别将这一席遍地荼白天水碧弄出了甚么纰漏,否则,教那位主子发现了什么端倪,你可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这是温廷安今日第二次听闻那位主子的事儿,她心中生出了一些计较,先是恭顺地应了声,继而问道:“不知这位主子如何称呼?听椿娘子说,这位主子可是常娘的心腹,深受其重用,酒坊上下俱是敬其三分。”
此话似是挑动了掌事姑姑的一根心弦,她讳莫如深地道:“除了常娘,这里头的主子原本只有十一位,都没名字,她们的称谓是常娘提前钦定好的,那位主子是新晋而来的,来此才不足七日,便一举成了新宠,常娘唤其曰『秋笙』。你可知道,但凡有秋笙在地方,坊间无一不叫座,论那势头儿,倒更胜常娘一筹。”
“但我可得提醒你一声,这位秋笙是个极难伺候的,身子骨娇贵得很呐,为了洗濯这一席遍地荼白天水碧,前前后后折腾走了十个洗衣婆子,不论脾性好,还是性格软弱的,悉数被劝退了,算上你,你就算是第十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