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00)
刹那间,温廷安神情蓦然僵住了,眸底继而掠过了一抹禁色,她自然知晓温廷舜适才那一席话有玩笑揶揄之意,不知为何,她却是深觉耳根与颈部悄然升起了一抹烫灼之意,尤其是他说话时,凉冽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部肌肤处时,像是春日里的霖雨,雨声嘈嘈切切,暖湿的水汽伴随着幽微的情愫,一丝不扣地敲入她的耳屏,是一阵绵软沙沙的战栗,这份感觉委实刻骨铭心,她不由地热了耳根,端起了长兄的架子,后撤数步,寒然淡声道:“见二弟这般入戏,造相几能混淆视听,为兄便也不担心甚么了。”
她眼睫微动,故作泰然之态,拍了拍他的肩膊,话辞浓淡相宜,“此行一出,务必多加谨慎,常娘与媵王绝非善类,你与吕兄、庞兄他们务必万事多加小心。”
见她有意罔视方才那一番半真似假的话茬,温廷舜低低地敛着眸心,在斑驳的暖光里,一抹晦暗的翳影,悄然覆落在了他眸下眶的位置,一抹异样的情愫在心中叫嚣着,复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神态澹泊,思绪并不显山露水。
“朱叔已经将路引与帐籍逐一交给了我们,长兄但请安心。”
这厢,庞礼臣见温廷舜在温廷安面前磨蹭地叙话,顿时心生一份不悦,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吃味,遂是忙大马金刀地跨步上前,也在温廷安近前挤了个位置,拳心敲打了一番自己的胸口,对她豪气地道:“温廷……温老弟,目下你尽管放心就好,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你便是在这九斋之中,七日之后,等着我们凯旋罢。”
阮渊陵昨日便是给了任务的期限,约定俗成是七日,纸鸢们必须在指定好的时限内完成任务,若是有任何延宕或是闪失,一律按任务失败严峻处分。当然,若是能在七日之内顺利将暗探所潜藏的私通文书寻觅而出,顺带查清伪诏一案的真相、媵王与常娘的阴谋诡计,则是再好不过之事,算是任务成功完成,阮渊陵会将此事奏请东宫太子,太子必定亦是会有重赏,对于出类拔萃的纸鸢予以器重。
试问众人谁不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与重用?
尤其是吕祖迁,他太渴盼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时机了,忆往昔,他文不能胜过温廷安与温廷舜,武不能胜过魏耷与庞礼臣,九人之中,夹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里,既是不算拔尖的个中翘楚,也不能算是泛泛的无名之辈,加之与斋长之位失之交臂,这便是成了他人生之中的奇耻大辱,甚或是长成了心中一根棘刺,每想起此事,那一根刺便是扎在了心口之上,反复戳痛着他。
曾经是雍院外舍的天之骄子,受无数同窗敬仰与推崇,亦是颇受塾师的瞩目与倚重,目下,在这一鸢舍之中,于周遭同侪的衬托之下,倒显得他泯然众人矣,此一刻,一种沉重的落差堪堪笼罩住了他,他极为不甘。
好在温廷舜在剩下的八人里,被遴选四人之中,其中之一便是有吕祖迁,他认为自己终于有大展宏图的机会了,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士别七日,让阮掌舍对他另眼相待。
杨淳多少亦有些紧促不安,他是出任务的五人之中,最不起眼的了,他有些怕自己会拖扯他们的后腿,也怕任务会失败,鸢舍的舍规说了,『一人犯错,全斋连坐』,他畏惧自己犯了错,尔后便让一同出任务的同侪受了牵连与殃难。甫思及此,他连手掌心都是浸满了涔涔虚汗,心神颇有些不宁。
比起吕祖迁与杨淳二人的沉重心绪,魏耷倒是比较轻松,甚或着是说,他整个人都有些亢奋,对此番任务充满了一种神往,前路有多凶险,他便是有多揄扬,魏耷约莫是出任务的五人之中,心情最好的人了。
时辰到了,天将敞亮,凛风吹着众人的袖袂,幽长的木铎声渐起,温廷舜带着各怀心思的四人,齐齐出了三舍苑,去寻即将为他们引路的暗桩了。
临行前,温廷舜回眸看了温廷安一眼,糅合着桐花香气的熙风吹拂着少年的绣花广袖,此番此景,她竟是也丝毫不觉得违和,更不会觉得他阴柔,见他一对邃眸沉笃且淡静,淬了一抹软化了棱角的锋芒,像是浸泡在碧水之中的玉璧,焕发着剔透深沉的光泽,她仿佛在这溶溶的春色里,看到了他难得彰显出了一丝少年意气。
只听温廷舜温声道:“长兄,等我回来,寻你赔罪。”
一院寂寂,少年的嗓音缭绕在温廷安的耳畔,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温廷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忘记询问他肩膊上落下的伤了,目下伤情如何,可有痊愈,他收拾停当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给的薄荷药膏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