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40)
温善晋问道:“你们可是发生了什么?连日都没说上一句话,你也总待在这儿,不去书苑,怎的我感觉你俩有事?”
温廷安正吃着檀红端呈来的芡实糕,闻罢,无可自抑地噎了一口,小脸涨得染了一层薄红,纵然如此,她容色仍旧是温暾的:“二弟喜静,惯于独处自居,本不愿同我栖于同一屋檐之下,可受老太爷之委托,方才在课业上照拂我一二。眼下升舍试落下尾声,我自不愿再去叨扰他,此则其一。其二便是,二弟因救我受重伤,我心中有愧,想着二弟要静养才能痊愈得更快些,便将书苑让出,给二弟留一份幽谧。”
温善晋拿起放置在杌子上的玉骨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温廷安的脑袋,敛了敛眉心,挑破她的话,凝声道:“安儿,你这是油腔滑调,若真担虑舜哥儿的安危,就不当以他恹嫌你作为逃避之由。合适的做法,就当是亲自去文景院一趟,好生看一看他,予以关切。”
温善晋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若舜哥儿恹嫌你,便不会替你捱箭,你身为长兄,扪心自问下,爹说得没有道理?”
温善晋这番教诲,讲得不无道理,温廷安仔细思忖了一番,自己藏在濯绣院,对温廷舜不闻不问,纵使是聊表关心,诸如送老火鸽子汤,送新裁的暖衣裳,也请檀红瓷青王冕代为行之,这一举止有些欠妥,她也觉得自己做得确实不厚道。
方才温善晋说了,温廷舜若恹嫌她,便不会替她捱箭,温廷舜替她捱了一箭,那意味着,他是不是待她没以往那般憎恶了呢?
温廷安捋不顺思绪,也索性不去想了,速速换了身常服,没让丫鬟傔从跟随,径直往文景院去了。
迫近晌午,日头明媚如碎金,洋洋洒洒铺了一地,明明空气暖和如棉絮,沿着蜿蜒如肠的鹅卵石小道,温廷安甫一跨入文景院时,却觉入只身坠冰窟之中,冷清铺就了这座院子的底色,此处是温廷舜住的栖所,只有临溪一位掌事的青衣书童,没有丫鬟傔从,也没种些碧植缀饰门面,光是远远看着,便显得冷寂寥落,留白太多。
唯有中庭处一株瘦桐,形单影只,是画卷之中为数不多的水墨写意,临溪本来要洒扫地面上的落英,少年却道:“让其留着,可以做慢火烹茶之用,不能煮茶的落花,可以晾干,做成牙黎签。”
温廷安在文景院的门槛处,望着中庭处的白衣身影,伫立良久,适才走了进去。
“二弟,我来看看你。”温廷安走至了温廷舜面前,数日不见,少年的伤情疗愈了许多,不过容色还有些冷白便是了,眼下日头转暖,她身上只穿着直裰,温廷舜身上还披着绒氅,身影迤逦在桐树之下,襟袍之上游弋着斑驳的雪光,模样看上去是有些畏冷的。
温廷舜看着突然造谒的人儿,神态淡淡,其实,她辗转在戟门外时,他便知晓了,有意装作没看见,但他叮嘱临溪将落花拾起来时,思绪却飘散了些许,心想,她来文景院做什么?
临溪也没料到温廷安会来,脸上的震愕之色藏也藏不住,“大少爷,您……”
温廷安心里到底也不自在,感觉温廷舜一直在看着她,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十分拘谨,只得明面上佯作镇静,反客为主道:“去备茶吧,我就来这里坐坐。”
临溪反应过来,一脸稀罕之色,马不停蹄地去堂厨煮茶去了。
为聊表关切,温廷安便主动替温廷舜拢了拢氅衣的合襟,把他裹严实了,“此处风大,吹多了容易犯头疾,咱们去暖厅生个炉子罢。”
到了暖厅,生了红泥炭炉,两盏桐花茶也适时端了上来,茶液色泽乳白,香气玉润醇腻,滋味淡中裹藏着一丝绵长甜意,煞是沁脾醒神,茶过两巡,温廷舜轻叩着茶几,静静等着温廷安的话。
可温廷安也在候着温廷舜说话,她刚刚都说来看他了,问了吃什么做什么,两人一问一答,中规中矩得很。眼下,不论怎么着,他合该说句客套话,但他没说,连客套都省略了。
偏生温廷舜这时而闷葫芦般的性子,她若不主动说些什么,他可以一直任由气氛冷凝下去。
温廷安最怕尴尬,袖裾之下的指尖轻轻拢了拢,视线落在了垂花门外的书房处,没话寻话道:“听闻二弟有集书的雅好,二弟最近在看些什么?”
温廷舜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细的弧,淡淡道:“近日在看《青丘杂俎》,看了一小部分,这两日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