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08)
温廷安用午膳毕,吕氏这才推门而入,吕氏就怕她在场,会给温廷安施加压力,免得她食不下咽。陈嬷嬷慈霭地笑着道,“今儿这蜜枣与鱼羹,还是大夫人亲自出府,去东市躬自遴选的,奴婢从未见过大夫人精神头还可以这般好,到底还是托了大少爷的福音。”
吕氏打娘胎起,身子骨便一直羸弱,日夜膏药为伴,气色不太好,不知是心病还是顽疾所牵累,平素买办一事都交给仆妇婆子来掌手,升舍试将近,吕氏倒有了些精神气。
温廷安心中快慰,亦有忧思,忙给吕氏行了一礼,吕氏摁握住了她的手,抚着温廷安的脑袋,摇摇头道:“不打紧,娘是开怀了,一想着安儿你要考试了,觉得通身皆有了气力。”
想着数日前,她还在为温廷安夜不归宿之事担忧,想着三姨娘刘氏说安儿差人打折了二少爷的腿,想着在祠堂里执着藤鞭将温廷安打得满背是血,想起过往种种,皆如不真切的过往云烟,明明是数日前生发过的事儿,今次回溯,却教她恍若隔世。
她觉得温廷安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有长房嫡长子的仪姿了。
但吕氏也暗露隐忧,抚住了温廷安的手:“娘许是太久没出过门了,今番出府,竟是看到东廊坊瓦肆那头有些士子聚在一起闹事,有些在说要焚毁教辅捍卫科举公平,有的则说吏部姗题,有些又说旁的,娘也记不清了,后来巡检司来了,那一伙人便散去了,娘的心一直都忐忑不安,明日恰好是媵王回京之日,也不知士子闹事,与明日那位人物有无干系。”
士子闹事?
温廷安回溯了一回原书,原剧情里,确乎存在士子于御街处闹事这一事,赶巧就生发在升舍试前后几日。
据她所知,士子闹事的根由,根本不在乎科举是否公平,吏部是否姗题,而在于那一折造谣温家的伪诏,从宫闱朝堂流传到了市井闾巷,大金谍者潜入洛阳之事,经由有心人之手传开了去,元祐议和旧案重新浮出了所有百姓的记忆,这其中,当属赴考的士子最为激慨,而明日媵王回京,他职守的州府便是去元祐城不远,这无疑是在人心惶惶之际,雪上添了又一重霜。
见温廷安眉心聚拢了一层翳色,吕氏早知道便不提兹事了,忙作安抚状:“这一桩事体由衙门与巡检司管着,这一群士子骨头也软,掀不起什么风浪,兹事也碍不着咱们,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着,吕氏想起了什么,又道:“说起来,你三姨娘和眉姐儿也在院子里拘了好一阵子,她们本想来见见你,赔个不是,但一想着明儿便是你考试的日子,她们不便叨扰你,遂命那院的丫鬟转交给檀红,说你带来了几样物什,权当讨个好意头。”
一抹黯色掠过温廷安的眉眸,刘氏上上一回在她为温廷舜准备的红参汤里投泻药,上一回猫藏在竹苑窃听她与温廷舜的对话,这妇人心里藏着是什么心眼,她还能不知?能安好心么?
只见陈嬷嬷吩咐檀红入内,檀红“嗳”了一声,提了个藤黄镶兰竹篮入内,揭开了覆在上边的胭岚色罩布,里头是一对臂腕护套,设色是天青色,与她身上的儒生服十分相称,图纹是马踏飞燕,取平步青云之意,还有一只遮雪御寒的围脖,吕氏见着,笑着说:“差点都忘了,刘氏的针线是精湛的,什么东西都能绣出名堂来,这一对护套倒是实用,安哥儿戴上,也不怕墨渍脏了袖袂。”
说着,吩咐檀红将其取来。
温廷安戴上了这一对护套,布料里缝纫的棉花,掸得很厚实,质感轻若无物,十分轻盈,既是能暖掌耐脏,亦能不妨碍书写搦墨。
这一对护套没什么个中关窍,里头也没藏可疑的药草,看着大抵寻常,看来这一回刘姨娘倒是收起了一份坏心,做起了敦实好人来。等闲是听着了她受温老太爷器重的风声,便权当以往何事都未生发过,拉拢起人心来了。
温廷安眉色柔和了些许,取了些赏银,一面交付予檀红,命她去打点刘氏身边的传话丫鬟,一面温沉地道:“刘姨娘真当是有心了,吩咐她和眉姐儿今夜来濯绣院用膳罢。”
嫡长子的威势见好就收,也顺带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对方肯屈身,那她温廷安也不是不通人情的,毕竟都是一房之中的女眷,都是檐对着檐,邻挨着邻,扉连着扉,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多着呢,总不好撕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