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33)
傅浔不语。
片刻后,他说:“军师。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忙收集一些消息。”
杨无邪问:“关于什么?”
傅浔轻捻袖口。
他说:“天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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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邪应下了代为寻找消息,但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
而这天晚上,他们还得驾车去棋馆——
雷纯约了苏梦枕在那里见面。
红梅(下)
“玄参和桑叶煮的茶,趁热喝,去去寒气。”
静室里,美人执盏,茶香氤氲,在周围红梅的映衬下,确是一副“缀锦玲珑日,斜枝逸红香。闲梦忆金堂,满庭萱草长”的妙景。
苏梦枕接过茶盏。
煮茶的小炉子咕嘟嘟轻响,温暖而朦胧的热气袅袅向上升腾。
雷纯的声音就在这若隐若现的水雾中响起。
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轻柔、自然、不紧不慢,让听到的人不自觉感到心中舒缓。
她用这种语气,说起了关七。
“我幼时身体不好,常居苏杭。关七虽然是我舅舅,但在我心里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模糊到难以理解为亲人,只能说是一个称谓、一道影子。
“而今他死了,爹爹轻松,你也轻松,我本该也感到轻松。可是我只觉得……”
她没有说完。
似乎是摆在窗边的红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望了好一会儿,目光仿佛在梅花上,又仿佛透过绯色的花瓣、透过缂丝的窗纱,落在别的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苏梦枕慢慢喝完手中的茶。
茶盏与桌面相触的细微声响将雷纯从出神中唤醒。
她拿起温在小火炉上的茶壶,缓缓往杯中注入新茶。
“梦枕。”她将茶壶放回原处,抬眼望向对面,柔柔地唤了他的名字。
“自我们第一次相见到现在,也已经有十三年了吧?”
她低眉敛目,轻轻道:“到如今,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换人来说,这句话就变成了质问。
但雷纯不是。她永远不会有“质问”的姿态。
很多人或许会归因于她温柔的性格;但事实究竟如何,谁又能确切知晓呢?
毕竟,世上绝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苏梦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将手边的小纸袋推过去,道:“换了新口味,试试看,喜不喜欢。”
雷纯从袋中拈出一粒果脯。
“……甜的。”
“喜欢吗?”
雷纯微微一笑。
她看着手中金黄流蜜的半粒果脯,道:“吃了十几年的酸果子,乍一换口味,倒也新奇。”
她慢慢将果脯吃完,又说:“爹爹或许会很喜欢这味道。不过说起这甜果子,做得最好的,还得是江南。小的时候,爹爹还应承我,到江南去买几亩荷塘,养小鱼,种莲藕——如此时节,我真想去看看江南风光。”
“你去也就罢了,他可没有你这般闲情逸致。”
“可他总归是愿意陪我的。”
两人隔着一张方桌对视。
良久,苏梦枕点头道:“也好。”
“江南风光,不同于汴京,是个休养身心的好地方。你们若真的打算去,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雷纯道:“这是自然。”
苏梦枕起身。他说:“告辞。”
雷纯仍坐在原处。她说:“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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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扇合拢。
雷纯端起面前的茶盏。清透的茶水漾起一圈圈波纹。
她抿了一口。茶已半冷。
于是她很轻、又很慢地叹出一口气。她的眼角有一点无色的、晶莹的水光。
她当然没有在哭。
那只是一滴泪而已。
人并不是必须要伤心才能落泪。
而不落泪也不能证明人并不伤心。
太阳落下时的斜晖透过窗户的缝隙透进室内,带着梅花的香气落进她的眼中。
柔和而热烈,将暮而凄艳。
雷纯闭了闭眼睛。
那颗始终未曾落下的泪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它从来未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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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出了小院,杨无邪迎上来。
他一看自家公子的脸色,深觉纳罕:“怎么,不愉快啊?”
“告别,从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杨无邪猛然停下脚步,比见了鬼还要惊诧:“告别?!”
苏梦枕亦停住。
“六分半堂火器坊的事,快有着落了。”
他看向天边。晚霞簇拥着明丽的蓝和如火的残阳。
他低声说:“她已经有了预感。她向来很聪明。”
——昼移而知岁将暮,叶落而知天下秋。其他人还沉浸在关七之事尘埃落定的欣然,她却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生死之争。
杨无邪几步趋前,压低声音道:“所以你们——不至于吧?往常咱们与六分半堂也常有摩擦,但不也平平稳稳走过来了?怎么如今……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