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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西楼录(13)

作者:借瓷 阅读记录

宝钗冷眼瞧着主仆两个,并不作声。黛玉更是不愿与宝玉亲近,但如今她为东道主,不得不道:“难为袭人费心了。”如此,袭人方整理完宝玉的衣裳,向两个姑娘行了礼,退出去了。

黛玉心中暗道,莫怪琏嫂子说袭人是个忠仆,伏侍老太太时一心一意,伏侍宝玉时眼里亦只有他一人。

喝了口茶暖暖身子,宝玉才道:“你们方才可说了些什么,如今只继续罢,可叫我也加入进去。”他对姐姐妹妹都是上心,闺阁中的谈话也总是不愿错过的,无事可做是尚要寻得花草材料给姊妹们做些胭脂水粉亲近,何况今日。

宝钗可不愿让宝玉知晓了此事,他是个最怜香惜玉的性子,香菱又生得好,叫他得知了,少不得得发一回狂病,闹到老太太那是免不了的,徒增不少麻烦,便只道:“能说甚么?无非是闲谈几句罢了,没有话头可接的。”

宝玉不肯,磨了她几句,见她确实不松口,不愿意惹黛玉同宝钗不喜,便也不纠缠了。

一时无言,几个人寂然喝过一回茶,屋外还是积雪增寒,屋内已经烘得暖暖的,倒是有偷得浮生一日闲的意境。宝玉便道:“想我年后也要回学堂去了,只怕日后如此相处倒是少了。”

宝钗闻言,反而笑道:“如此倒也不差,我向来知宝兄弟对我们也算是用心的,你去学堂也是日日回来,不会叫人生疏了去。你若如此用心,在外头大事上也合该做功夫,不只叫家中长辈见了高兴,于姊妹而言也是又添了一份体面。”

黛玉也道:“是了,宝玉表哥不说做出如何一番大出息,也须仔细读书,好叫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这宝玉本是带些黯然意味说话的,未见得她们有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只听了她两个的一唱一和,心想:我平日只与姊妹们做些作诗赏花之事,日日都是风流快意,家中人见了,除了父亲,也没有哪个是说不好的,如今她们一说,我好似便要撑起门楣一般,我自知做不成这块料的。

又思及连日里黛玉并不很与他亲近,倒是很和悟空这个和尚相处的来,更是气愤,难不成那和尚倒做出了什么光耀门楣的事情吗?倒从不见黛玉跟悟空说些什么学个安身立命的本领。如此说来,倘若没了如今满壁生辉、姊妹亲近,他倒还不如出家做个和尚去,省的日日麻烦至此!

宝玉想着,嘴上便不平起来:“我本以为你们都是超凡脱俗的清净人物,没想到一心还是经济仕途。如今有得一家子和乐无穷,平生快意,我倒愿意将一生事业付诸一流,与姊姊妹妹亲亲密密才好。”说罢,愤然起身挥袖而去。

徒留宝钗黛玉两个相顾哑然。

良久,黛玉方道:“我本以为他要上学堂,已经是预备着担下家中职责的。”

宝钗想到自个儿的兄长,已是黯然,只还对黛玉有些改观,倒不知如此一个孤僻清冷的仙子也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

宝玉离了后,为的甄英莲一事,宝钗也辞别了黛玉,径直回到梨香院去与薛姨妈商讨了。

要说前些年因香菱年岁到底还小,兼之薛姨妈不愿薛蟠为的一个女子再昏了头,便自将香菱安排在身边做丫头伺候,直到月前实在抵不过薛蟠的纠缠才开口答应明年为香菱开脸,叫她作了薛蟠的妾。

薛宝钗一回来,忙就将此时跟薛姨妈说了,意欲愈早将香菱送走愈好。薛姨妈尚有些犹豫,她本不是多喜好香菱,只她的品性确实不错,给了自己的儿子说不得还能令他收心片刻。况且答应了薛蟠香菱做妾一事,若将她送走,恐怕薛蟠是要闹的。

薛姨妈便道:“那香菱去了大如州也不过是一户破落户,孤儿寡母日后不知如何辛苦。叫她嫁给我儿,难道是委屈了她。

宝钗摇摇头,沉声道:“难道香菱不知晓这些?只我从黛玉妹妹那听到此事便知她必然是得了香菱认可的。香菱情愿要走,我们又如何拦得住?”

又细细给薛姨妈分析利弊,“母亲可知,哥哥打死人的事虽被压了下去,到底是有个案底在身上。那香菱原本是个良家女子,我们如今是买了她来做奴婢的,强买良籍为奴,在本朝可是一桩大罪。我瞧黛玉妹妹是铁了心要助香菱,他日我们不愿,她叫香菱在大如州的母亲告上状来,此事却不能再善了了。”

薛姨妈听了,身上直冒冷汗,她如今只有薛蟠一个儿子,最是心疼不过,好不容易帮他脱了罪,哪里肯再令他冒风险。当即,薛姨妈将香菱唤了出来,问过她的意见,她果然是情愿去大如州的。

薛姨妈无话可说,次日便去官衙销了香菱的奴籍,又给她备下盘缠路引,赶在薛蟠归家之前将她送走了。

那甄英莲呢,她除了自己个儿去碧纱橱再谢过黛玉,不愿再与其余人见面道别,狠着心上了悟空安排人送来的马车,独自辗转千里,奔赴另一段人生了。

至于薛蟠回来如何大闹,那便是后话了。

谁竟可知,那薛蟠在贾家学堂发了龙阳之瘾,正爱着的两个小学生唤“香怜”“玉爱”稍稍哄劝他半日,便将香菱抛掷脑后了。

第17章 第九回下江南悟空初理盐政,知交情如海暗生探寻(上)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过了此年,黛玉愈难和悟空见上一面,偶尔叫人去他院子里寻人,也常常是落得一场空。

迟迟暮春去后,溪上残春散尽,黛玉也除了母孝。当日悟空特意空出一日功夫,穿戴佛家法衣,又用灵力与黛玉一同为贾敏念了整日的往生咒,亲将黛玉守孝来抄的经书烧去了此界地府,也算为她积了来世些许功德。一朝春改夏后,悟空又跟黛玉说着,离了京城数月,只道是下江南。

所幸书信不断,更兼偶尔也送来林如海的家书,一两句交代心情的话语,也叫人宽心。

贾府无大事,黛玉只日日与姐妹们说笑,窝在自己房内读写诗书游记,知晓江南处有生平牵挂的两个人,倒也轻松惬意。

另一厢,悟空这边却是难做。自用了这个身份以来,悟空便知晓当今圣上心中,只怕只有一个太子是他的亲儿子,连吴贵妃所生的自幼承欢膝下的二皇子也无甚宠爱,只作些父子颜面,更别提这个生母早逝又未曾养在身边的四皇子了。

悟空自然聪敏,一手只与皇帝扮着父慈子孝,另一边却是讨好太子。要不说法力还有常人所不能比肩之效用呢,悟空只作从灵隐寺中学得了些许世外法术,掐指一算,救了皇嫡孙一命。此番本事一露,不但太子将其视为心腹,连皇帝都不免时不时慈爱地看向他,只道已在宫外为他建府,话里话外都是是时候将他养好病回归之事告知世人了。

悟空却是清楚,如此话术,叫他跟他手下的猴子猴孙吹牛,只怕也能说个三吨。不过他向来懂得揣摩人心,很是知晓国库空虚,照他这个不受宠的劲儿,就算出宫立府也是无甚出路,更记起自家林妹妹还有个远在扬州的老父亲,干脆请命下了江南,立了军令状查清盐政之事。

皇帝自然应下,给了他一个钦差的身份,明面上还叫户部的李侍郎担当了视察身份,打发他走了。倒是太子还有些兄弟情谊,将手中的得力干将又拨给他几个。

别了黛玉,悟空便登上官船,顺着水道直取扬州。

有道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现今已是四月,此间风景也不见些许颓靡,却叫担着重任的一行人不得欣赏。悟空何等身份,同行之人是皆知的,终究是皇子,一行人便隐隐以他为首。与林如海见了面,又接过风。悟空与李侍郎就都在府衙间住下亟待调查江南盐税课考之事。

翌日,待两人休养了精神,林如海便将他们请到书房中,一一交代盐税之事。

自建国以来,江南盐税便是重中之重,至太上皇时期,因其在位中后期日渐荒淫无度,所派来江南担任巡盐御史之人多是世家中无能蠹虫,便致使盐政之事愈发难为。本朝盐法多用“藩篱”政策,严禁私盐,盐商皆是先纳课再行盐,本是周全之法。奈何自太上皇在位之时大兴土木,不断敛取江南盐利,致使江南大盐商受其掣肘,官盐严重壅滞,私盐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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