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成神日(50)
他是认真的。
“你有什么目的?”
“先付订金,产权证可以拿走。”
“不是说要手指么,我没钱……”
“指甲。”
白村从车里拿了钳子扔去。
她腿一软,跪坐在产权证旁,拿起钳子。
“你随时可以反悔。”
她用钳子夹住小拇指的指甲,力气小也不会使劲。
“你来拔。”她扔了钳子,哭着说,“不然给我刀,我削下来。”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画廊对他有多重要,失去这他会活不下去的。今天我如果放弃了帮他拿回来的机会,就是对他的背叛。”
回想那时他怎么会认定受到了背叛?严格意义上,他没有达成被背叛的条件。充其量算是欺骗。
“我反悔了。”
她直起身子,想说什么。
“滚。”
语气平静,但她只感到不寒而栗。
在画廊外晃荡许久,夜色渐浓,她终于失魂落魄的离开。
白村坐在阮疾砸出的凹陷里,背倚着破窗,头枕在车顶。月亮太亮,夜风里泥腥味太浓,然而这里终究比较安静。
这时他耳朵一痛,响起信号断掉的声音和虫鸣。
他摸索着从兜里拿出针管和小瓶,看也不看,把每个瓶抽净,撸起袖子打进血管。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疼,但是手脚发麻,耳鸣变本加厉,婴儿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玻璃珠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哒哒、哒哒的珠子落地声,听久了像四蹄在地板上小跑而过。
月亮被雾气腐蚀掉,天空黑了,挂着灰暗的棚上满是星星,他翻下车,乘着流动的圆弧楼梯旋转上升。将要碰到,星星变成暗红的血滴了下去,血滴拉出长长的血线……他转身,灰白的墙上排列悬挂着一幅幅画框,画纸上大片的纯蓝色在蠕动、溢出,流向四周。而画框变得黑洞洞的玻璃映出了他。他在溶解,皮肤被烫过似的发皱、脱落,血像一条条小虫,从失去了皮的肉中钻出来,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变黑,密密麻麻铺满他全身。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整个头面包括眼球都溶解了,还能看到墙上缠绵扭动的蓝色。他彻底融化成黑色的细流,顺着楼梯的缝隙滴向楼下,和星星的血线一起汇成黎明……
天亮了,阳光烧在白村脸上,拆迁的车辆轰隆隆驶来,他拔下胳膊上的针头,爬下车,清醒了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念头:
涉谷说他不可能是那个世界的人,迹部说在平行世界看到了不可能存在于那个世界他的画。
也许他们都是对的。那个世界没有他,这个世界的他尚未出生灵魂就消散。
也许他不是他所以为的人,而是荷鲁斯改造后的躯体容器诞生的意志,他的记忆和白村清的「重生」一样是蓝珠给的,是在平行世界的一种可能。
第45章 杯中涟漪
剧组回国前一晚,白村回到了演职人员所在的酒店。
尽管身体没有彻底白化,死亡这位不速之客随时会来。白村短暂回去安排些事,做好与那边的社团长久远隔重洋的准备,在风里希项目中谋求生路。
那次谈过后涉谷打听不到他的消息。之前能获得消息也是因为社团的人对她和白村的关系有些误解。
“不知道上次给你的用完没,存着总没坏处。”
涉谷敲开了他的房门,把一袋子灰瓶给他。白村接过袋子,见她不走,便侧身拉开门。
涉谷把床头的椅子,也是唯一的椅子拉到角落,方向对着门边柜子,上面贴着明星画片,白村正靠着它,他没有表情的脸取代了女明星的明媚笑容。
见她一时没有开口的意思,白村起了个头:
“白村清知悉的是从哪段开始的未来?”
“应该是在小业,”她拨弄头发,调整坐姿,“小芥复生后。总是改不过来口。”
“「芥」这个名字,我最初是从孤儿院院长那听来的,原来是你起的。你们不是弄丢了,而是起了名字后抛弃了。”
白村没给涉谷辩白的机会,也没有质问的意思。
“那个世界的你们似乎比这个世界更幸福,因为没有荷鲁斯,还是因为扔掉了第二个孩子,或者兼而有之?”
“你觉得没有魔药,特里和伊尔会幸福吗?”
涉谷肘抵于膝,手撑着脸,面朝地面。
“会的。”她自问自答,有着与年轻面容极不相符的颓唐和嘲笑。“他们将在踌躇中变老,活力和力量流失,学会凑合过日子,最后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变得萎缩、软弱的心智就会告诉他们:我其实挺幸福。”
她和辛西娅发现了同样的事,跟白村诉说,就像跟一个对你保持距离,也怀有好奇的陌生人的无目的闲谈一样没有压力。
“我和白村清大学在图书馆遇见,开始交往后依旧经常泡在图书馆里。他搂住我的腰,躬着身子看书架上的书目,头挨着我的肩臂,无耻地把一半体重交给我,眼珠随书脊滑动,小声问我些没所谓的问题,每当问我什么,都会仰头望我。我回答得敷衍,他就微笑。”
“我总回忆起这些琐事,好像很重要一样。后来我想,正是这一件件貌似不重要的琐事,组成了我上一世的整个人生。”
“我之前体质一般,加之上了年纪,刚换过来,血热气盛,偶尔控制不住情绪,就会放放血。”
她双手取暖一般互相揉搓着道道淡痕的光滑小臂。好的真快啊。
“荷鲁斯后遗症的痛和生产时的阵痛是同一等级。这个说法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不会。”
“真的很疼。是吧?”
白村默默点头。
“那种疼会让你恐惧自己的身体。可生产不止疼那么一会儿,那对我是前后长达数年的折磨。我怀你的时候还好,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一直孕吐到生,期间腰痛、盆骨痛、腿脚水肿,然后生的时候顺产不成改剖腹产,刀口不愈合,清创刮骨割肉的痛,后续还有很多或大或小、说不清又说不出口的后遗症——我有时候胡思乱想,觉得可能为世界带来生命就是要受惩罚的。生命降生的惩罚由母亲代为承担,用荷鲁斯恢复生命的惩罚则由自己承担。”
“然后养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你……不能说是你。第二个孩子比第一个孩子闹,我们在逃亡途中,他时时都要人抱,不抱就哭,我都十多年没做过这种重体力活了,每熬一个月都像是老了十岁……不是像,我真的老了。身体老,灵魂也老了。
她唇角含笑,却分毫没有平日里的轻软。
“因为不止身体的痛和累,精神也像是在业海中煎熬。工作的时候,有进展有挫败有突破,创造价值,受到众人认可,有使不完的劲。从实验室回家,我认为你们是我最大的成就,是我历经苦难获得的曙光,可只有我知道你们是怎样的奇迹,除我以外,没人觉得这是多有价值的事,连白村清都觉得生个孩子而已,女人都会生。”
“我渐渐意识到,即使孕妇在社会上受到一定的照顾,我还有金钱的加固,孕期仍是我童年以来的最脆弱的时候,但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不是独自一人。”
“结婚了有人一直占据你的另一边床,你是独自一人,男人在你体内,你是独自一人,只有肚子里生长着孩子,会有种鬼附身似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但脐带一断,你又只剩自己一个人。”
“《无量寿经》说,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白村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佛珠手串。
“我抱怨太多了,而且说的都是女人的事,你理解不了吧?”
他虽然点头,但是很认真的在听。涉谷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这么有耐心。
“从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舒心的倾诉,仔细回想,白村清半分都做不到。猫猫的名字的由来你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