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的真身,依旧困在那无日无夜的狭间。
这也是源氏敢于与八岐大蛇做交易的底气之一。
源赖光动作恭敬地对着邪神行礼,由源氏亲手制作的式神鬼切、跟在他背后一步之遥。
他等着八岐大蛇说话。
会是什么呢?
对人类不自量力的嘲笑吗?
对源氏用巫女献祭的讽刺吗?
对他使用交易来的生命术式、创造了残缺生命的不屑吗?
还是,打算对平安京进行报复呢?
邪神冷漠地抬起眼睛。他没对背后扭曲、嘶吼、翻滚的蛇灵看上一眼。
他面容阴郁而带些倦怠。他抬头看了看染上瘴气的天空,又略有些懒散地扫视了一圈源氏的屋宅。
世界、人类、妖怪、生命。
还是这样无趣。千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嗯?
八岐大蛇的视线,停留在鬼切的身上。
“那不止是我交易给你的术式。”
他敏锐地发现了。就好像在黑夜里看到明月、好像在浓雾中找到光亮、好像在沼泽里闻见花香。
——在瘴气中也能闪闪发光。
从鬼切身上浮现出的、哪怕再微弱也叫人一眼看穿、看见了就再也忘不掉的。
就是这样一丝干净而清澈的灵力。
幼嫩,却又坚韧。
八岐大蛇微微扬起眉梢,低声而缓慢地询问:
“那个神明、那是谁?”
鬼切全身都绷紧了。一股仿佛从骨髓里汹涌而出的本能,叫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敌意。
而源赖光抬起头,忍不住微微一笑。
第61章 蛇蛇狂舞
“哎、——?”
阿芙拉懵懵懂懂地回过头去。
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种植死亡花的花圃里。
这是一个看起来样貌年轻的男人,但岁月早已烙下痕迹。
眉目隽永,皮肤苍白,仿佛久不见阳光。
瞳眸靛青,眼底沉着令人分辨不清的暗色。
长袖的狩衣层层叠叠,底端垂在死亡花的花蕾上。
——无端显得十分相称。
阿芙拉好像看见那袖中有什么轻微地一晃动,但是男人轻飘飘一摆,它便又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了。
咦???
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
阿芙拉条件反射想到各位神明小伙伴们耳提面命的事情。
首先,要利用神明的身份,感应对方到底是妖怪还是人类还是什么别的种族。
其次——
见机不妙就赶紧喊救命!!!
阿芙拉:尴尬。
但没错。这就是小伙伴们教她保护自己的方法……
可、可是。
阿芙拉茫茫然歪了歪头。
她感应不到什么。
对方像一个死物、像一片影子、像一个透明的幻觉,多过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那身衣袖上倒的确萦绕着些许死气,不过……
阿芙拉摸了摸自己眉心的彼岸花花钿。
在伊邪那美命的庇佑下,统领自然的仙子皇后的“生”、与来自地狱冥府的“死”,在她身上成为了一个往复循环、生生不息的整体。
她既眷恋生,也不畏惧死。
陌生人身上的死气,只会让她感到亲切。
可能,对方也有相似的感触吧。
男人低声问她:
“你是谁?新生的神明。”
阿芙拉坦坦荡荡地回答:
“我是阿芙拉·莱迪。虽然名字是英式的,毕竟我是混血;但这个名字我是不会改的哦。”
——因为这个名字,是她现在唯一拥有的“遗产”。
多用了很多话解释自己的名字,小姑娘感觉自己有点儿失礼,微微脸红起来。
“主殿?!没事吧?”
时刻戒备着的刀剑听到说话声,快速赶来。
“没事哦。啊我遇见——”
阿芙拉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
就仿佛任何一本思春期轻小说的套路一样。
回过头去的那一刻,除了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死亡花,什么都没有。
***
第二次见面来的猝不及防。
小姑娘正在吃自己种植出来的格雷拉得那葡萄,面前突然像影子一样出现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差点呛得她把葡萄咽下肚子里去。
上一次还神色漠然的男人,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嘴角居然挑起一丝笑意。
“……你啊,在欺负我吗?”
阿芙拉鼓起脸颊,咳嗽完之后眼睛水润润的。
男人笑了一下。
“还真是个小鬼呢。”
***
第三次的时候,桌子上额外摆了一份水果。
“可以吃哦。”
阿芙拉敏锐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停下制作仙药的动作,把盘子往对面推了推。
“特意替你留的。就算是来自地狱冥府的话,也可以尝到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