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有理有据地补充:“彼岸花也挺喜欢吃……”
小姑娘看着男人冷漠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再换别的嘛。”
委委屈屈。
“你倒是不怕我。”
男人冷声说。
“那,你做了什么事情、会让我觉得惧怕吗?”
阿芙拉直率地问他。
没人回话。
阿芙拉并不感到焦躁。她像一只刚刚开始成长的雏鸟,确认了外界环境的无害之后、到处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讨人喜欢地蹭一蹭。
小姑娘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做着事情。
她的声音干干净净。
歌声很随意,与心情一同变化。
敢于坦坦荡荡地表达出自己的心。
——她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勇敢。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又消散不见的。
杯碟没有动过,但是盘子里缺了很小、很小的一角。
***
“——你应该惧怕我。”
男人普一出现,就这么冷下声音命令道。
“?!?!?!吓死我了?!!”
阿芙拉正坐在树枝上摘果子,差点没掉下来。
小姑娘眼睛睁得滚圆,从树上往下瞪着他,有点气鼓鼓地:
“是哇没错,你真的吓到我了!”
哼哼。
这么攥着拳头、很恼火的样子。
被这么瞪着了、好像也真的被惧怕了,男人却有点想笑。
于是片刻前、积攒出的那么点冰冷无情的抗拒,又像阳光下的雪花一样融化了。
“你从来不问我的名字。”
“那个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就你这副模样、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吗?”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个世界,还是这样无趣。”
“…………这句台词,稍微有点中二啊…………”
邪神注视着小小的神明。
看着她全不设防,忙忙碌碌、飞来飞去,像一只忙于采蜜的小小的可爱的飞鸟。
为什么,不问呢?
不惧怕。不逃避。
不尖叫。不远离。
明明,早就有所感知了吧。
“我是八岐大蛇。”
邪神突然说。
“???”阿芙拉回过头,困惑地看着突然自爆的反派,想了想,用手指远远点了点盘桓于平安京上空的狰狞蛇灵:
“你能把那个停下来吗?”
“不能。”邪神坦诚极了。“那不是我。既不是我的真身、也不是由我操控的影子。”
但他怀着些许隐晦的恶意,接着说:
“那是源氏数百年献祭的巫女、残肢、怨气,糅合在一起的怪物。”
“虽不是我创造的,但也有我的力量。”
“那,我这边的刀剑们、还有其他的人,会把蛇灵解决掉。没问题吗?”
阿芙拉困扰的、寻求同意般这样问。
回答她的,是邪神突然爆发开的低低的笑声。
“哈哈…………哈,呼呼,你可真有意思啊。”
既不是彰显正义、妄图封印他的所谓正道,也不是虚伪狡诈、寻求力量的所谓邪道。
你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到底倒映出他怎样的影子?
于是八岐大蛇诉说了自己的过去。
封印在阴与阳的缝隙里、沉睡在生与死的狭间。
被人恐惧、唾弃……吹捧、狂热的献祭。
听完整个故事,小姑娘连眉毛都皱起来。
会说什么呢?
八岐大蛇满怀恶意的心想。
怜悯的话,会被他杀死。
惧怕的话,会被他杀死。
奉承的话,会被他杀死。
阿芙拉吐槽:“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太无聊了?”
邪神微微怔住。
“整天都没有事情做哎。怪不得你想要出来呢。”
阿芙拉无知无觉的、继续吐着槽,一边还感同身受般打了个哆嗦。
“我想想……下一次的话,邀请你一起打电玩吧?希望我随身清单里面的玩具是充满电的。”
……
……
“怎么啦?”
小姑娘歪着头问。
邪神没有回答。
但他又一次,在那双明镜般的眼睛里。
看到了自己微微笑起来的神情。
***
“————你去哪里了?”
遍地都是,血与火。
焚烧过的宅院。
死去的躯体。
不洁的怨气。
刀刃砍杀之后的痕迹。
邪神微微漂浮起来。
明明是数千年以来早就习以为常的场景,今日,他却微妙地不愿意让自己染上血垢。
源氏家主挡在他面前。
那双眼睛依然燃烧着火焰与野心,却被鲜血的痕迹盖上了一层。
他的刀剑被斩断了,狼狈的断成两截。
甲胄也有破损,从左肩到腰腹、裂开狠狠一道。
但是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熊熊燃烧的决绝、依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