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最为禁忌的、不会让自己被死亡带走的花朵,我这里也有。”
“谢谢你为我担心。我也从心底里担心你。”
“拜托了,请——千万照顾好自己。”
“下一次,再在行宫里一起喝茶吧。”
选择相信自己所认识的朋友、把最禁忌之事也一并告知的阿芙拉。
绝对想不到。
用这种软绵绵的语气、真挚又热忱的打直球的话。
写出来的信件,就好像一封封情书啊。
对此毫无自觉的阿芙拉,此时还在接连不断的书写着,向妖怪、神明、人类们,送上祝福。
***
刀剑们在行宫门口分开,按照军议上讨论好的路径各自行事。
有专门负责消除瘴气的,有负责救助该救的普通人类或小妖怪的,有负责斩杀怨气和其中爬出来的怪物的。
“那么。把最大的猎物放到最后——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吧。”
刀剑们悄声讨论着,露出冷锐而期待的笑。
“妖怪或者阴阳师挡道的话……”
“算了,不要为主人的名声抹黑啊。”
刀剑们窃窃私语着,对主君的珍爱压下了属于冷兵器的锋利无情。
“就这样处理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陪姬君呀。”
“下次我也想抱抱主殿呢。”
“真羡慕今天在行宫轮值的刀剑……”
刀剑们低声诉说着。谈到主人的时候,面容上便浮现出真心实意的暖意。
——又一次,他们的对话里出现了可以指代“家”的地方。
付丧神们向不同方向散去了。
刻着源氏刀纹的两把刀落在后面,无声脱离了队伍。
心有默契般,没有刀剑阻拦他们。
***
阴阳寮里。
黑晴明:“………………”
玉藻前:“………………”
一人一妖许久没说话。
黑晴明摇着蝠扇,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提醒:“……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妥当?”
毕竟是平安京的阴阳寮,可以说是阴阳师的本阵了吧。
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位阴阳师,大概都无法容忍这一点。
玉藻前没有针锋相对地说什么,可那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已经表达了他对那些人类的不屑。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黑晴明停下摇扇的手。他合拢扇子,目光瞥向窗外。
不远处,虽然被瘴气覆盖了——但他心底清楚是源家的地方——“八岐大蛇”正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翻覆纠缠的怨气啊,本应当叫任何一个人感到心惊肉跳。
他也、本应当站在那里的。
黑晴明闭上一只眼睛:
“为了那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值得插手这件事吗?”
“晴明”与玉藻前之间,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联系,本以为就会停留在一个“你知我知”的阶段。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玉藻前会出现在这里。
戴着狐面具的玉藻前无声笑了一下。
“你是葛叶的孩子。我会守望着你。”
看一看这位白狐之子、一黑一白、冠绝天下的阴阳师,会走到哪条道路上。
保护着他们不至死去。
但也不会肆意插手晴明的决定。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那个孩子……”
玉藻前低声喃喃。
被面具遮掩住的瞳眸里,浮现出那张纯粹的、开心的、雀跃的笑颜。
不带有人类、妖怪、神明的偏见。
仅仅因为一个蹴鞠彩球而笑容满面。
得到礼物之后就开开心心地想着回礼。
摸准时间以后会为他留下自己亲手制作的美味点心。
那个孩子……
如果,羽衣和爱花可以长大的话。
是不是,也会露出同样的笑靥呢?
玉藻前及时止住自己的思绪。他偏过头,注视着面上不显、从氛围上却浮现出些许焦躁的黑晴明,压低嗓音,含笑道: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到你想去的地方。你知道我不会伤到你。”
“——关键是,你是否真心想这样做呢?晴明。”
***
源氏。
时间到了,而盟友没到。
源赖光冷着脸,注视着阴阳之间的缝隙。
数十年数百年之间,以巫女的灵力供奉着。
被封印在生与死之狭间的八岐大蛇,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发、紫瞳,长蛇吐着信,从这位邪神的长袖里探出头来。
在这个男人的背后,由怨气和诅咒的灵魂所构建,那只八头的蛇灵正从虚影慢慢地、愈来愈凝实。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哪怕八头的蛇灵化身成了真实,眼前这位八岐大蛇,也只是一个临时逃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