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很早以前的一个早晨一样,我跟着做早祭的人群一起,进了寺庙。
寺庙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神龛的位置深深的陷下去,是一条往下走的台阶。人流分开,有的就走下台阶,更多的是在庙里打了个转,出来继续向前。
我跟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前。
下城被夜色笼罩,火把大概是用一种有药气的草扎的,燃烧起来有股奇异的香气。
那种草的名字很怪,叫莫察奇拉。
用我能明白的话来说,就是迷惑。
人流越来越稀,最后只剩了几十个人,火把只有寥寥两把。
我跟着他们走进一座陌生的石殿里去。这所建筑我没有见过,大概是那个什么新冒起的宗教后建的房子
墙上贴着雪白石头,上面有浮雕的花纹。
我跟着那些人走入地下,然后惊异的发现,不象我以为的,这里并不是一所地下的殿堂或是囚牢。
长长的甬道,壁上有火把和油灯,一直延伸向我看不到的远处,深处。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空城 39
那些人一直向下向里走,长长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
我不知道都走了多久,只觉得脚腿都刺刺的痛了起来,像是灌进了铅。热的铅汁流进身体,慢慢的麻木钝痛,渐渐沉重。
我都受不了,这些人却好象没有感觉。
我左顾右盼,终於发现一件事。
这些人,没有呼吸。
根本不是活人。
我刚才心中想事,听著火把呼啦啦的燃烧,人的脚步声作响,还有许多其他的动静。
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如果不是自己呼吸渐沉,竟然还没有发觉。
怕被发觉,一直也没有敢动用自己隐藏的力量。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鞋子里湿漉漉黏糊糊,捱的这麽辛苦,却才发现异常。
这些根本不是活人。
轻轻吁了口气,手缓缓握起来。
身体轻轻向上飘移了一点,夹在这些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尸的家伙中间,脚不点地的向前飘动。
这样一来倒是不再疲累,只是觉得背脊上似乎渗水透风,凉浸浸的一直从上到下的灌进。
死人不是没有见过。僵尸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这样的诡秘,却怎麽也想不出头绪来。
这库拉斯特,到底成了什麽地方了?要说是人的城,这些明明就不是人。
要说是鬼的城,没见过这样肃穆谨行的一群鬼。
转头看身後的时候,那些幢幢的一路而来的灯火隐隐迭迭可见。
回去吗?
把这些活死尸杀倒回去,也不是什麽困难的事情。
可是,又觉得不甘心。
都走了这麽久的路,脚踝疼痛恐怕破了皮。
不再走下去不甘心。
但是又觉得太不可测。
还是要走下去吧。
即使回去,又回哪里去呢?
还是要向前走的。
地道里气息不畅,仿佛沉积了很久的怨气,呛得人眼睛生疼。
我眨了一下眼,轻轻的停了呼吸。
不呼吸也不要紧。
心里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自己是个真正的人,脆弱,怕死,会畏惧会伤病。
有的时候又想自己始终只是一条蛇,在沙漠中,寻吃,等死,不懂伤悲。
但我不是。
不是一个人。
也不是一条蛇。
在一个转弯的岔口,一些人停了下来不再走动,还有几个接著向前。
我跟著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什麽走到什麽样地方。
我是来库拉斯特找寻东西的,可是我都不记得自己要找什麽东西了。
跟著这些人,会找到什麽?看到什麽?
看不到天色,眼里只有那一点火光。
最後火把灭了,壁上的油灯也渐渐暗沉。
这些人还在走。
忽然想起传说里说的鬼门关。
这些人,是去死路的吗?
死去的世界是什麽样?
忽然前一黑,一道极低的拱门,那些人伏下身钻了过去,我依样钻过。
钻过来之後眼前就是一片豁亮,明晃晃的灯烛照著一片广阔的店堂。
脚下的地面像是铺著一层水晶石,明光流动,耀眼华美。
仰头看到的穹顶,却高而茫远,悠悠不见边,隐隐有星光灿烂。
那些人散开来去,或左,若右,步伐加快,转眼间都走的不见踪影。
我一个人留在墙边,看著这间殿堂。
身後轻轻的轧轧声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墙上来的来路已经不见了。
这是死後的世界吗?
和传说中很不相同。
殿堂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声音。刚才那些活死人都已经不见,墙上垂著金丝的帘子帐幔,壁架上陈著金器和珠宝,桌案上有玉质的壶器与杯盏,精美的象画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