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他没有理由愤懑，当看到爱丽丝半睁着眼，那双一向跳跃着希望的火光的双眼还饱含泪水时，情感上他也愤怒不起来了。

似乎是意识到刚刚暴露了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实，本来就发病的她更加小心翼翼，见布鲁斯的表情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严肃，有些心虚的忍着痛苦，小声开口：“……对不起。”

都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布鲁斯长叹一口气，他对爱丽丝的身份早就满脑子疑问，在钟楼上好端端的突然摔在地上，然后哭了起来，分明是突然感觉意识到了这件事。但她一直在和自己呆在钟楼上面，不可能有渠道及时得知消息，上次在“油漆公司”也是，市政厅爆炸了没几分钟，她就拽着自己披风一角告诉自己别管这里抓紧救场——爱丽丝·曼森哪里来的信息源？翻车案死者全然相同的DNA、在于“那个人”相关的案件中近乎全知的态度，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甚至在想她像极了哥谭。]

不可能。布鲁斯的眼神一变，否定了戈登局长那天的一时感叹。这有违科学，布鲁斯可不相信什么传说的一套。这个女孩绝对有自己独特的办法获取情报，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到而已。

但他就算问出口，得到的回答与那晚医院里爱丽丝说的话估计也差不多。

“‘油漆公司’的人……利用芭芭拉，”既然她已经将知道蝙蝠侠就是布鲁斯的信息透露出来，爱丽丝也不再迟疑，说出了当时的情况，“引出吉姆叔叔。”

讲到这儿爱丽丝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身体状况这个样子，情绪上再难过可能会出危险。布鲁斯下意识踩下油门，用尽快速度赶往医院：“别说话了……！”

“……等你好转过来再说，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是我也不能挽救。闭上眼休息。”说道最后，布鲁斯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属于蝙蝠侠的威严。

或许是他没有生气的态度激励了爱丽丝，少女从昏迷边缘挣扎过来，忍着钻心的痛楚擦干眼泪，聚集精神。

“不，我必须让你现在就知道。”

“卢瑟来到哥谭别有目的，今天早上我才知道……暗地里帮助他的，就是莱克斯·卢瑟。”说着爱丽丝剧烈的咳嗽几声，双眼中的神采再一次黯淡下去，“凯丽·刘易斯可以帮助你。”

布鲁斯将女孩从车上抱下来，他也顾不得亿万富翁抱着刚被媒体遗忘不久的爱丽丝出现在医院后爱丽丝又会成为记者们的焦点，但是现在情况危急，没办法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说起来……这还不是第一次贸然抱着她冲进医院呢。

虽说在这样的条件下想到这点有些不合时宜，可布鲁斯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

☆、隐藏在黑暗之后的黑暗

夜幕之下的哥谭不缺光芒，即使是最混乱的东区也布满的造价低廉的霓虹灯和各种发光的广告牌，接近凌晨，可对于哥谭这样的都市来说还不算晚。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灯代替了哪怕白昼都不会如此明亮的太阳。只有边缘角落里住着那些被遗忘的乞丐，或者将死之人的破败房屋还拉着厚厚的窗帘，隔绝街上的一切动静。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开着的电视屏幕闪烁着光芒。电视的型号已经十分老旧了，画面上几乎布满了雪花点，喇叭也因为老化不断响着嗤嗤啦啦的声音，连新闻都听不分明。可尽管如此，坐在沙发上的柯尔依旧没有换台。

“……中午十一点三十四分……会展中心发生了枪击案……哥谭警署局长詹姆斯戈登……在医院抢救……至今未脱离危险。”

“……爸爸……”

听到床上少女破碎的哭腔，柯尔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床边。

芭芭拉戈登崩溃了。这不能怪她脆弱，任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中弹倒地都会崩溃的。柯尔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乌鸦嘴的潜质，几天前刚刚说万一戈登真出了事怎么办，几天后他就被拉斐尔高特林一枪命中——拉斐尔退役前可是个金牌狙击手，好在天不绝哥谭，事先知道杀手存在的戈登在意识到他的目标不是卢瑟而是自己的时候已经躲了半步，从不失手的拉斐尔第一次失了手。

戈登身受重伤，至今还在医院抢救。而她的女儿……半天以前把芭芭拉临时转移到这的他发现芭芭拉精神不对，显然父亲的事情给了她极大地打击，害怕她精神不可逆转的失常的柯尔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药效差不过了，她连在睡梦中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芭芭拉很依赖她的父亲，经历类似的柯尔能理解。如果不是依赖戈登，女孩也不会与他无休无止的争吵，处处与之作对，本来就是青春期孩子格外在意这个人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