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刚好顺路,实在没必要到处找马。
“他们想做什么?”闵柔有些生气了。
她实在见不得这种鬼鬼祟祟的小人行径。
“他们打算借石庄主和闵大侠的威名保命,又怕二位得知真相后将他们甩下。”
安小六突然道。
这一路她甚少发言,只专注于阿黄。
黄狗年纪大了,梅芳姑又不似狗哥那般有耐性,虽然它看着仍是一条可爱的狗,可安小六知道,即使好好养着,这条狗也没有多少年了。
她的内力至刚至阳,手心常年热乎乎的,按摩的手法又很高明,阿黄很喜欢,经常待在安小六身边。
“安姑娘认识他们?”石清目光惊讶。
“瘟娘娘”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但本人对江湖事却鲜少关注。
一想到安姑娘另一重身份是常春岛岛主,前岛主日后娘娘是个“好管天下不平事”的性子,两任岛主南辕北辙的行事风格,让石清感慨之余又不免觉得好笑。
“不认识,不过他们是飞鱼帮的。”安小六说。
“飞鱼帮还有活口!”
狗哥震惊了。
没人责怪少年的口不择言。
因为石清闵柔也是这样想的。
飞鱼帮和铁叉会因不接侠客岛铜牌全帮惨遭屠歼,除了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已成为武林人尽皆知的大事。
任何人知道飞鱼帮居然还有人活着,都会震惊。
石清沉吟片刻:“若只是跟着我们夫妇就能保住性命,这些人跟着倒也无妨,就怕——”
玄素庄没这个面子。
想到那些去往侠客岛再无音讯的武林同道,石清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也不知师门上清观是否能逃过此劫。
闵柔叹了口气:“师哥实在不必介怀,飞鱼帮行事一贯霸道,比长乐帮有过之无不及,落到这般田地,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们若能活下来是命不该绝,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闵柔心地善良,她这般说只是为了宽慰丈夫,并非真的觉得飞鱼帮的人死了也无妨。
可谁也没有想到。
当日黄昏,本该一路相随的六个壮汉突然不见了踪迹。
本来在骡车上睡觉阿黄狂吠不止。
阿黄是条好狗。
它很聪明,也很通人性,它这一路多乖,众人有目共睹。
听到犬吠声,狗哥连忙调头,驱赶着马到骡车旁:“阿黄,阿黄,你怎么了?”
安小六放慢车速。
黄狗直接跳下骡车,飞快钻进路边树林里。
狗哥想也不想,从马上一跃而起,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静,惊动了前方带路的“黑白双剑”。
“安姑娘,发生了何事?”马上的石清拱手问。
安小六摇摇头,刚要说话。
突然间,她听到富贵儿的声音:
【“两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疑神疑鬼的赏善罚恶使。”】
安小六一怔。
下一刻,树林里传来一阵犬吠和狗哥的呼喊:
“姊姊快来!”
她连忙跳下骡车,刚踏入树林,又一次听到富贵儿说:
【“六个死亡的飞鱼帮莽夫。”】
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到处是尸体。
有的手握长刀,有的刀插在身体里,还有一个似乎准备小解,他的手还在解腰带,兵刃已经从后背处直插心脏,将他钉在了树上,没了声息。
那个凶悍的刀疤脸仰面倒在地上,腹中插着一把刀。
血将枯黄的草地染红,敞开的夹袄露出里面的衣衫,肩头是一个用白丝线绣着的一条生翅膀的小鱼。
他们的马就在不远处悠闲吃草,对主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果然是飞鱼帮的人。”
而后赶来的石清检查了六人的衣服,发现每个人衣服肩头都绣有飞鱼帮的标志。
闵柔脸色难看。
虽然飞鱼帮的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侥幸活下来的人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实在让人唏嘘。
“侠客岛使者也太……”
“师妹!”
石清陡然变脸,生怕这话被侠客岛使者听了去。
“这附近没有别人了。”安小六说。
石清闻言苦笑,他的胆子几时变得这样小了。
狗哥怔怔望着这些尸体,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们……他们都逃出来了啊。”
少年喃喃着。
石清叹了口气。
对不接侠客岛铜牌的后果又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他们与这六人不过萍水相逢,连话都没有说过。
可看着六条早上还很鲜活的生命,傍晚就迎来了终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暗。
“走吧。”石清对儿子说。
狗哥一步三回头。
想到接下“赏善罚恶令”的姊姊,心情愈发沉重。
“姊姊,你真要去那侠客岛吗?”
少年第一次对去“姊姊要去侠客岛”这件事,产生出极强的排斥。
“嗯。”
“我和姊姊一起去。”狗哥说。
“不需要。”
“不可,”闵柔着急道,她哀求地望着儿子,“坚儿,你不能去。”
“姊姊对我那么好,我难道要让姊姊一个人去侠客岛吗?”
狗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父母。
“爹爹妈妈,你们以前总对我说,让我听姊姊的话,说姊姊对我恩重如山,既然姊姊对我恩重如山,我现在要报答她,有什么错呢?”
石清闵柔苦笑。
两人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被儿子的话噎住。
玉儿胆小怕事、不负责任,他们希望他脚踏实地,学会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