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失而复得的幼子,石清闵柔喜极而泣。
他们顾不得雪山派一行人,连忙拥上自己的儿子。
“爹爹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石清拍着儿子的后背。
闵柔抹着眼泪:“好孩子,咱们回家——”
“还有姊姊……”
狗哥忍不住看向稍远处的安小六,生怕一个不留神姊姊就不见了。
“对对对,还有安姑娘。”
石清闵柔不住点头,很快找到安小六。
唯一令他们意外的是,安姑娘身边不是一匹骡子而是一个外形极为抢眼的公子。
对方年纪三十左右,风度翩翩,高大俊朗,眉宇间有几分熟悉,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石清闵柔对视了一眼,见安姑娘没有主动介绍,他们夫妇便颇为默契的佯装不知。
群雄归心似箭。
薛衣人和巴山剑派的小顾道长前后向安小六和楚留香告别。
雪山派众人对玄素庄一家人心中有愧,又忌惮狗哥和安小六的本事,很快离开了。
闵柔分外愤慨,石清却拦住了她。
“师哥,你拦着我做什么?雪山派欺人太甚,那白万剑的女儿明明活着——”
“师妹,算了吧……”
“师哥,可这样一来,咱们玉儿就白死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玉儿本就做错了事,是我们没有教好儿子,又怎么能怪人家呢,玉儿的事放下吧。”
“放下吧,放下吧……”
闵柔怔怔望着大海,突然抱着丈夫嚎啕大哭。
夜晚。
玄素庄一家三口住在南海一个小渔村里。
就是安小六只身前往登船地点前,寄托骡车的那个渔村。
石清闵柔已经从儿子口中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在岛上的一切。
得知三十年来武林群雄“有去无回”的真相,二人感慨万千。
二人并不知道儿子已经参透了侠客岛石壁上的武功,一边遗憾石壁被毁,不能亲眼见到那些神秘莫测的功夫,一边又庆幸儿子能平安回来,一家三口得以团聚。
“爹爹妈妈不需要你取得多大的成就,只要你平安,世上再也没有比你平安更重要的事了。”
狗哥吸吸鼻子,心里暖乎乎的。
他活着,爹爹妈妈活着。
姊姊也活着。
真好。
夜凉如水。
狗哥离开石清闵柔住的客房,突然看到院子里的楚留香和骡车旁站着的……
少年停下脚步:“姊姊?”
二人一齐回头,骡车旁站着的果然是他的姊姊。
楚留香看着对面的少年,轻声叹气。
他看向安小六:“我等你。”
等她什么,却是没说。
月朗星稀。
安小六看着狗哥。
她脸上的表情向来不多。
旁人或许以为姊姊性格孤僻,不好接触,但狗哥知道,姊姊只是懒。
懒得笑,也懒得寒暄。
“姊姊……”
少年张张嘴,他其实有许多话相对安小六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哇哦,咱弟弟打算坦白图谱的秘密。”】
安小六:……这又“咱弟弟”了?
“姊姊,其实石壁上的功夫——”
他话未说完,却见安小六食指竖在唇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
“这件事你要永远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提,包括你的父母和谢先生,哪怕日后你有了妻子、孩子,也是一样的。”
“姊姊知道?!”
狗哥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姊姊那么聪明,当然早就猜出来了。
“那姊姊——”姊姊要学吗?
像是猜到他所思所想,安小六摇摇头:“我对武功兴趣不大。”
少年难掩失望。
这些年一直是姊姊在照顾他,他也想为姊姊做些什么。
安小六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很多的少年,眼睛里透出一丝怀念和怅然:
“你已经做很多了。”
石清闵柔感激安小六对幼子多年来的照顾,殊不知安小六也很感激少年的出现。
难以置信,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不少的少年,七八年前只是一个不及自己肩膀高的瘦小孩童。
“你长大了……”
“可我不想长大……”狗哥哽咽着,“姊姊,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
“那你还回家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安小六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那我一定好好活着。”
狗哥心里难过得紧,不禁哭出声来:“我一定好好活着,姊姊可别忘了我啊。”
他没有挽留。
也没有哭着恳求安小六留下来。
他知道,倘若他这样做了,一贯疼爱她的姊姊是有可能留下来的,但那样的姊姊不开心。
姊姊有自己的生活。
“姊姊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有了钱也别全花光,记得给自己留点,你要是没钱了,就来找我,别再去要饭了,家里有的是床,你、你可别再去睡桥洞了——”
“……”
安小六沉默。
她听到富贵儿放肆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