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每天看小说+番外(197)
谁知旁的倒也罢了,林无忧却是一见,就粘上了容也。
这日永嗔逗着女儿,问道:“明日可要与各家小姐赏园?”
林无忧一本正经摇头,脆生生笑道:“我跟容也约好了要去赛马。”
“哦?”永嗔看着女儿垂着眉眼暗喜的模样,忽然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你可喜欢与容也一块玩?”
林无忧重重点头。
“那小子呢?他对你怎么样?”
林无忧嘴巴一瘪,泫然欲泣,“他对我很礼貌!”她怒道:“我冲着他笑了两次,找他玩两次!甚至还跟他眨眼睛了。他就这样——冲我露出个假笑来!”林无忧扯起嘴角,绝不露出牙齿,模仿容也给她的反应。
永嗔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不是滋味得哼道:“这个臭小子。”平心而论,容也的确有种来自异域的俊美。
倒是黛玉在一旁闲闲看着,见永嗔吃味,便乐不可支。
月灿灿每年都带着长子来进献,黛玉每年都要戳永嗔几回,林无忧更是每年都要粘着容也。容也原是个冷峻的少年,被身份尊贵个性热情的无忧粘着,无计脱身,只好听天由命。
泰和十九年,无忧十二岁,万寿节结束后的那天,她红着眼圈跟容也道别,又凶巴巴道:“你可不许在柔兰娶了亲!”
容也摸摸她脑袋,叹气道:“无忧,你真是傻乎乎的。我不走,留在京都了。”
“真的?”林无忧一双明眸越发亮了。
永嗔留容也下来,可不只是为了给女儿谈恋爱的。他是要对金人开战了。
黛玉这才知道这几年永嗔要月灿灿等人来是为了什么。
“一来他们熟悉金人地形,二来留容也在盟约便更牢固,三么……娶朕的女儿,岂是易事?”永嗔吹胡子瞪眼,秣马厉兵十数载,就为了解决压在帝国北部的“狼群”。
泰和十五年,永嗔御驾亲征大金,率容也、秦白羽等人并十万士卒,留皇后与皇子坐镇朝廷,与韩越所率西北军两面夹击。与金人的仗打到第四年,永嗔患了疟疾,身在军中,良药不得,战事吃紧。
永嗔卧在大帐床上,虚弱地只能吃流食,军中发回京都的密折,已是要皇后与皇子早做打算,以备后事。
第89章 梦醒
大漠深处, 阴风怒吼。
大帐之中,永嗔已是在对苏子墨交代后事, 只能口述, 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多年来, 他深怨先帝未留只言片语、如今才知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苏子墨伏地泣道:“皇上, 您万万不可动此颓念。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世上等着您死的人太多了!太上皇权力不在, 虽是父亲,却要看您脸色行事;淑贵太妃偏爱幼子, 虽是母亲,却不得不曲意逢迎;皇后子嗣单薄, 虽是皇上之梓童,却难免担忧新人入宫。这些都是您至亲之人, 当此关头, 却未必是最盼着您能活下去的人。一旦您龙归大海,或者太上皇扶永叶为帝,或者皇后扶百岁登基,免不了一场纷争,不管哪边胜了, 底下的臣子立时便是拥立新君的功劳——到那时候, 谁还会想着您呢?”
永嗔躺在床上,闻言口中嗬嗬作响,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 这大好天下,岂能如他人之愿?”苏子墨趁势痛击,又道:“有先帝英灵护佑,皇上您必能渡此难关!”
永嗔闭目,艰难点头,不再提处理后事的话,撑到入夜,却来了一队大漠中迷失了方向的西方传教士。这些传教士带来了一种据说是治疗疟疾的良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药叫奎宁。中原却是从无记载,死马当成活马医,永嗔服用了此药。次日竟然退烧了,疟疾症状也渐渐减轻。
大病初愈,永嗔重赏了传教士,对苏子墨却是一如往日,仿佛忘记了苏子墨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永嗔振作精神,与韩越合力率兵,又是四年苦战,最终大破金人,直将金人残部赶到冬日长夜的极北之地。金人首领则被手下割了脑袋,做为投降的献礼。
南朝大胜,泰和三十年春,永嗔班师回京。
文武百官跪迎三十里,皇后率皇子、公主亲迎。朝中大宴三日,万国来贺,南朝威望一时无二。
是夜,金殿庆功,宴至尾声,永嗔薄醉,拔剑起舞,恍惚仿佛少年时,歌曰:“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满堂喝彩。
永嗔醉眼惺忪环视众人,只见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热烈殷切的笑容,无数张不断闭合的嘴巴口口声声叫着“皇上”,连高台上端坐凤位的皇后黛玉面容也模糊。他拎着长剑,大笑着跌跌撞撞出了金殿,被迎面料峭春风一吹,便觉酒醒,独倚栏杆,遥望夜空中一轮明月孤悬,喜悦顿消,惆怅渐生。
何为帝王?称孤道寡者。
“皇上……”
永嗔回首,却见来的乃是苏子墨。
“皇上醉了。”苏子墨恭敬道:“里面皇后娘娘也为您挂心呢。”
永嗔不语,当先入殿,亲自倒了一盏酒递给苏子墨,朗声笑道:“苏子墨,朕之纯臣也。”又道:“虽然从前太上皇革除了子墨的功名,然而子墨在北金于朕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即加封苏子墨为从一品太子太保、并准上书房行走。
是年,林无忧出嫁容也。永嗔眼看着女儿凤冠霞帔出了禁宫,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再看黛玉,一般也是百感交集。众目睽睽之下,永嗔握住了黛玉的手,撑住劲儿,咬牙笑道:“咱们的孩子都长大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