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在眩晕中,坚持在水盆里用冷水洗了手洗了脸,偷偷漱口:“可能是吃的东西不大对劲,突然想吐。”
赵煦坐在云床上,依着熏笼,仍有几分恍惚:“你们愣着干什么,给他的鞋拿过来,添件衣服。”
一直等到太医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轮流诊治一番,问话时有所隐瞒,把脉时那脉象忽强忽弱,内力乱窜,又说:“下官需要看看王爷呕吐之物。”
林玄礼道:“没吐出来。”
太医们心说望闻问切,你什么都不说,明明吐了还不给我们看,这有什么法子?有了!
“王爷近日来腥臊焦躁之物使用过多,西南边陲谓之热气。现在天寒地冻,缺少果蔬,王爷不应该连吃四个熊掌,如此内外冷热交替,岂能不生病。”
“以下官愚见,从脉象上看,是热气不假,但像是油腻之物吃多了。”
赵煦问:“你吃什么了?”
林玄礼没想到他们还挺能编:“我什么不吃?今早吃了一盘蜜三刀,一盘炸鸡。”
太医心说我可真棒:“正是这个缘故。”
林玄礼假咳两声,引得肺疼:“没事,我回家去吃点胃药。”
赵煦却觉得不尽然,听他声音微哑,仔细看看他的神色,平静中还有一丝不耐:“半夜三更,正吹着西北风。先在这里过夜,明早上你们两位服侍王爷回府,细心调养,等伤好了再回来。”
林玄礼也无力抗拒,幸好吐了两口血之后气血缓和过来,就草草睡在窗口小榻上。
次日清晨匆匆走飞桥复道回府,先去见老婆。
王繁英淡淡的睁开眼睛:“怎么样?心满意足了?我早跟你说不行。”
林玄礼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歪在床上:“你还说年岁更替时可以一试呢,我一口血差点喷他身上。”
王繁英道:“要是平时尝试,那就不是差点了,你得折半条命进去。”
“这是什么缘故?天命吗?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
王繁英摇摇头:“很难说。虽说是仙道贵生,但其实是杀人容易,救人难。你这是兵行险着为普通人延寿都够难的,何况是他。”
找到一个能练武,还能修仙的世界,想把六哥带过去补个课,帮他延寿,你说起来容易。把人带进去如果是为了折磨,为了消解仇怨,为了自己度假,就很简单。如果目标准确就是为了延寿,恭喜你撞枪口上了。为他延寿比弑君篡位困难百倍。
林玄礼闭着眼睛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总归是尽力了,绝没有对不起他对我的好处。”
王繁英:“一动不如一静,你这一折腾,把他吓得够呛。”
林玄礼郁闷的躺平;“啥也别说了,给我熬粥吧。就说我吃的肚子疼。我养病,今晚上你帮我叫个人,去把花瓶里染血的衣服偷回来。唉,疼麻了。”减肥也减了,借口也有了。
第228章
大半个太医院都被调来这里, 进行会诊。
寝殿里没有人声鼎沸,反而是人人噤若寒蝉,谨慎仔细的围在旁边, 室内焚着鹅梨帐中香, 王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睡在床上。
太医们轮流把脉:“请问郎君, 身上何处疼痛?”
林玄礼心口和整个食管都疼的厉害,这次说不准是内伤还是天罚,还来不及让真正靠谱人士进行会诊,按照胃病的病症描述, 在肚腩上摸了摸:“这里头拧着疼。”当一位医学大家想要造假的时候, 非常方便。
太医们又问:“头晕不晕?”
“几时开始痛的?”
又看了痰盂中混着鲜血的呕吐物。
女官、内侍逐渐拼凑出他十天内的食谱,房事, 衣着,以及任何有可能引发生病的行为。
太医小声:“秦王不是第一次因为暴饮暴食生病了。我记得王爷小时候就曾因为贪吃年糕, 数日未进饮食。
太医小声:“饮酒数斗后吐血其实是很常见的…史书里记载了不少, 不要喝那么多。不要喝那么多!”
太医大声:“酒后在雪地里裸衣摔跤可绝对绝对会生病。”
太医超大声:“趁着酒兴纵欲,在浑身燥热时,再嘬三个冻柿子…当年是谁教秦王学的医术?”
林玄礼本来装作气若游丝的胃病患者,现在都快气笑了, 我这种内力深厚的人,岂能以常理揣度?叫你们这样一说,就仿佛我每天都在作死。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作死,对于我们这种武林高手来说,那就是日常情况。而且英英她嘬了两个冻柿子, 我才吃了一个!
太医们虽然找到了诸多生病的理由,却也说不准, 要真就是胃疼,那还简单了。可是胃疼的人声音不会这样沙哑,从脉象上看,心窍也有受损,但他说没事。
王繁英一本正经的坐在旁边照顾他,满脸贤惠的喂点水,过一会再喂点水,过一会再——
林玄礼摆手:“不喝了扶我起来,一大早灌个水饱。请几位太医进来说话。”
王繁英心说谁叫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去试一试:“郎君,你暂时不能吃东西,清清静静的饿两顿吧。”
林玄礼熟练的摆出非常无辜的表情。
太医们很快就鱼贯而入,带着没商量好的结果。
“本王这病从何而来?”
老太医细致入微的掉书袋仔细分析半小时,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开篇说的及其恐怖,话锋一转又不用太担心毕竟年轻力壮元气满满,但归根结底这个事儿实在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