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穿着狐裘的高大男子,一头乱发堆在头顶,那粗糙坚毅的面孔就和当初的胡一刀一模一样,只是脸不会动,也没有神情变化。连鬓络腮胡,身边的宝刀——确实是同一把宝刀。
苗人凤飘然向后跃去,趁着雾气未散,以极快的身法一晃身就绕回到他们的议事厅后面空屋房梁上。
田归农良久才眨了眨眼:“鬼…胡一刀的鬼魂。”
范帮主是第二次见,下毒也不是他下的,他已经镇定多了。“胡一刀说‘杀错了’,我寻思这话不假,苗兄弟不是会用毒害人的人。若是叫他知道咱们为他报仇,要用毒对付胡大侠的兄弟,只怕是大不赞同。奈何生死关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苗人凤生平最不爱听讨厌的人说废话,现在也只好咬牙切齿的听了半个月,过滤掉他们的大量废话和屁话,把田归农定的计策、招揽的人手有什么特长,全都记录在小本本上。
毕竟是姜铁山在假扮胡二爷,他仗义帮忙面对这一切,总不能让他一无所知的面对连环杀招。
“真恶心。”
第三次在乌云密布的深夜出现在田归农窗口。
田归农在崩溃和恶毒中选择两个都要,攥着宝剑怒目相视:“胡一刀,实话告诉你。我派人在苗人凤的剑上涂了毒,要你的性命。你刀上有毒,却连我也不知道是谁抹的。哼,你兄弟的武功未必就比你强,你当日能杀了苗人凤,偏不杀,他有机会杀了你,他也不肯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胡一刀,已经是个鬼了,还能奈我何?”
苗人凤本想问问,胡大哥临死前说他派人跟我解释,我却不肯信——可我不知道他派人来传话,那么究竟是谁从中作梗?他派人来说的我父亲亡故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担心自己不善言辞,被他发现自己不是鬼。
田归农发现直面鬼魂之后并不可怕:“苗人凤死了,恭贺你们一双知己团圆。小弟即日启程,送你兄弟也与你团聚。胡大侠,你妻子、好友、兄弟都能常伴左右,我看你死了也很快活。”
苗人凤攥着双拳,他现在只要一拳,就能打碎田归农的胸椎,叫他立毙当场:我忍……我快要忍不了了。想一想胡大哥的孩子,他大概能去我灵前唾骂,现在还不能复活。再忍几个月!
唯恐田归农再说出什么令人作呕的话,使自己失去理智动手杀了人,打乱后面的一系列的计划。趁着一片乌云彻底遮住月光,一跃跳到房顶上。
发足狂奔,轻功已至踏雪无痕,转眼便冲出十里地外,仰天长啸。
眼看胡大哥的忌日将近,距离也近,每年都去拜祭,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跪在夫妻二人合葬墓碑前,奠了三杯烈酒。每到此地,便有说不完的话,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悉数相告,从姜铁山人很侠气武功也很好可惜你们未能相见开始,骂到田归农和他的狐朋狗友三十余人都该杀。
再折返回到天龙门时,一行人已经启程。他再抄近路日夜兼程,抢在之前回到苗府。
有许多人来吊唁,大部分他都不认识,但这些人很愿意自称‘我认识苗人凤我还去拜祭了’!
管家还在煞有介事的哭灵,趴在棺椁上大放悲声:“我的少爷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以为能伺候少爷一辈子,想不到现在您走在我前面,我的少爷唉嗨呦!您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啊!苗家剑从今往后可就失传了啊唉!想起来老汉心里如同刀扎!在给您斟满三杯酒,再给您磕上三个头!阳间的路不好走,阴间的路你慢些行!”
嚎了一阵,把场地交给专业哭灵,捂着脸哭哭啼啼到后面空房间里,在砂锅里舀了一杯冰糖雪梨喝。
苗人凤等他进来这段时间,被吵的直想点自己的穴道,终于忍到他回来了:“二哥在哪儿?”
管家:“二王庄,把赵家老店包下了。大爷,诶?”
苗人凤快速溜走,他生平最喜欢清净,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练剑,若有什么能超越这件事,那得是和一个令自己钦佩的人比武。
赵家老店并不大,也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和空场,来往的客商停车喂马都在这儿。
林玄礼正在专心致志的切肉,虽然估计他们会来的很慢,但带着两个跟班晃悠了半个月才到地方,田归农还没来,令人遗憾。这地方是个隐居的清净之地——意思就是距离最近的庙会在百里外,跑去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娱乐只有山歌小调和大鼓书,呕哑嘲哳难为听,食材甚至买不到多少,河水上冻没有鱼虾了,布料只有棉布和粗绸,书店里只有四书五经,就连小说和黄*书都不新鲜了。
无聊到手把手的给胡斐提高了一遍拳法功夫,又开始教他练棍法和写字,主打就是闲着也是,先练习一下如何教小孩,免得给小师妹安排的课程不合理,启蒙用诗经和尔雅会不会过分了?
只忘了一点,胡斐现在名义上是小厮,课程不合理他也不敢说,只能努力背书。
买了一只羊,从羊肉大葱饺子开始、烤羊腿、羊肉包子,终于吃到羊肉火锅。肉冻的梆硬,提一把快刀,一片片切下去,切的薄如蝉翼,自然卷成羊肉卷。
在盘子里高高的堆了三大盘,冻豆腐正在解冻,粉条木耳蘑菇都在屋里用水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