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萧峰有一点点不太好的猜测。甭管他武功有多高,毕竟年纪还小,一个人出门总是不太安全。
“伯父先去管理武德司了。”林玄礼拿没受伤的那边脸埋在他肩头:“这件事弄得我都快疯了,我得找你聊聊。”
萧峰倒是看出他几近发狂,之前的性情完全不是这样,这必然是什么天大的事,否则决不能改变他的脾气。沉住气:“好,跟我慢慢说。倘若有用我之处,萧峰一定效力。”
包不同在考虑是离开还是偷听,偷听肯定会被发现,不听又好奇得很:“大伙都不是外人,郡王爷不叫我们听,我们就回去问公子爷。”
风波恶问:“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叫公子爷和郡王爷都变得像个小姑娘?”之前都是王姑娘追在公子爷身后,表哥表哥表哥的叫个没完,怎么突然就改了。
阿碧帮忙去倒了一盆温开水,抖了抖鸡皮疙瘩,简直无法想象。
萧峰感觉他一边大哭一边起了杀意,按住抬起来的手不叫他出掌伤人:“哪里像小姑娘?我敢让小姑娘趴在我怀里哭么?”
阿朱拿了药盒回来,顾不上跟他俩吵架,什么啊爱哭就像小姑娘?您二位小时候不也得哭的嘶声裂肺,小孩子才爱哭。
脚尖一钩关上门,把两位善于言辞的人士关在门外,免得惹人生气。和丈夫交换了一下眼神,站在较为安全的距离,柔声:“郡王爷,您是先喝杯酒稳稳心神,还是先擦擦脸上的血呢?衣衫也被血染红了,换下来,趁现在还洗得掉。”
林玄礼心情稍缓,抬起头靠在他怀里,让她们处理自己脸上的伤:“伤的不重,我现在内力雄厚,伤势恢复的很快。”
“毕竟是在脸上,郡王爷脸上要是有道疤痕,京城的佳人小姐岂不是要痛心疾首?”阿朱拧了手帕过来,先擦干净脸颊脖颈上的血,又换了一条去擦伤口处。
伤口并不深,已经不再出血,看起来快要愈合了。
萧峰道:“我弟妹看了心痛,一定要把你打一顿的。”
“她打过了。”
阿朱打开一个玉瓶,用金簪挑起一点点乳白色的药膏,这药能确保浅浅的伤口或蚊虫叮咬之后不留疤痕,就轻轻涂在伤口上:“行啦。明早差不多就好了,保管一点疤痕也不留。”
又去取出一件黑绸子的圆领袍,衣料略厚,花纹是以经纬变化织出来的黑色格纹:“这是之前给爹爹做的衣衫,还未来得及送给他老人家,您先换上吧。”其实不是,是想看看萧峰穿这种华贵衣裳是什么模样,就做了一件叫他穿上试试,果然非常威武迷人。然后想起还要尽一点孝心,就准备放到一个合适的时候送给公公,譬如他下次来这儿的时候。
林玄礼缓了缓:“好,多谢嫂夫人。”
阿朱拉着阿碧回避出去,在叫醒厨子起来做饭和拿上白天做着吃的糕点之间犹豫了一下,糕点极其美味精致,做的小酥饺、牡丹烧麦、松仁肉丝小饼,但此情此景,应该吃点热腾腾的东西。
阿碧看了看自己揉好醒着,准备明早做抻面的面团,用了得了,在揉一团新的:“我来做两碗阳春面吧,权当接风。”
萧峰拎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到院中,提了捅水,衣裳扔在木盆里,浇透水泡着,血不干结就不会留下痕迹,明早仆妇就来洗了。又去拎了两大坛酒:“阿朱,你和你妹妹慢慢叙旧。我和贤弟只怕要说一夜的话,别等我了。”
阿朱也觉得奇怪,那种郁郁挫败的神情一般属于公子爷,前后见过郡王几次,他都是那个洋洋得意心想事成的快活样子,怎么样会呢?“咱又不急于一时。你去吧。”
林玄礼慢悠悠的用护腕把黑袍的袖口扎好,举着菱花镜照了照,黑眼圈,苍白的脸色,黑色衣衫。看起来更像个反派了。
萧峰:“来,喝酒。你现在武功深厚,酒量一定见长,咱们喝个痛快。”
林玄礼就喜欢他这种很坦荡的心态,不论碰到什么倒霉事都能泰然之处,并快速接受命运一切残酷离奇的安排。坐在他旁边,一连喝了好几碗:“少林藏龙卧虎,实在不假。”
萧峰一碗碗的陪他喝:“还有比玄慈更离经叛道的人?”
林玄礼就开始第三次讲起自己倒霉又曲折的‘一枕黄粱’,以及被拉进去的慕容复。100%无删减版。
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不要和一个朋友一直诉苦,他会受不了的,多换几个朋友说说。如果不是太思念六哥,第一个就要来找萧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靠得住。
一口气说到击杀皇帝和徐太尉:“大哥,倘若你听说有这样一个人,眼睛里长久带着罪证,你见了他会害怕吗?”
萧峰考虑了一下他击杀昏君的道德问题,那又不是亲爹,既无生恩又无养恩,还是个残暴不仁祸国殃民的,就这样吧:“我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贤弟,这也太离奇了,不瞒你说,食人血肉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吃亲人的也不是完全没有…譬如说同族但结了仇的。没听说有谁的眼睛里会有血点。”
林玄礼幽幽的叹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听他们背后议论,说我四个月里从软弱无能,到有了盖世神功,一定是暗地里杀了很多人吃。”
萧峰:“这种话我是不会信的,皇室宗亲出殡总是个热闹(散很多钱给乞丐),怎么可能都秘不发丧。况且‘寿王’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要是心存疑虑,去见一见也就知道你的为人了。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