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小块兔子苹果递到了她的唇边。

果皮是浓艳的红，送出它的主人却安稳而内敛，像一团静默燃烧着的烈火。

日野向子本能觉得这不会是梦子。抬头一看，熟悉的海胆头映进眼帘。

……是伏黑同学。

她叼住兔子苹果，仰躺着咬碎了它。手机被她随意地扔到一边，深金色的眼睛半敛着。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指尖。

“兔子苹果很好吃。”

背光坐着的伏黑惠没有对谈话的毫无营养提出任何意见。他垂下眼睛看着日野向子力道很小的碰触，抿着唇。

“嗯。”

“或许做成兔子的形状是种让食物变好吃的小魔法哦。”

日野向子弯起眼睛笑，好奇地轻蹭着海胆头少年指节上的薄茧。

有点粗糙，会刺得她的皮肤微微发痒。

伏黑惠被触摸的指尖不自然地蜷了蜷。他反过来拢住了她乱动的手指，像是拢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伏黑要吃一块尝尝吗？”

日野向子一点点蹭过来，趴在他的腿上。伏黑惠的腰线流畅又纤细，一点也看不出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

碰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闪了闪。

“……我会做，怎么可能没有吃过？”

伏黑惠沉默了一阵，无语地看着这个活泼的笨蛋。半晌后，帮她捋顺了翘起的额发。

日野向子有点沮丧地趴了回去。伏黑的腿部肌肉很明显，枕起来其实不算舒适。但是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意味。

气氛再次归于半固体般的沉静。她有一搭没一搭戳了戳伏黑惠的腰，那里有一个不明显的褐色印痕。

……像是血。

日野向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沿着那一小块地方画圆。直到被阻止她的伏黑攥住指尖。

“别乱动啊，向子。”

粉红的颜色再次在少年的颈项上晕开。他撇开脸，不去看她的眼睛。

“……最近的外语，新讲了不少内容。漏听的话对考试不利。我会给你补上的。”

这个转移话题烂透了。

不过日野向子就是吃这一套啦。她无趣地扁了扁嘴，很不情愿地从床边掏出还很整洁的书本。

浦见东中学教的第二门外语是德语。

日野向子对此算是一点天赋都没有的类型，只是看到书和课表都会头痛的程度。

但是伏黑同学来教的话，她也会好好听的。

“先来检查一下之前的学习进度。”

伏黑翻开课本，正经地念出了一串单词。

……答不出来。

仿佛听见了一串乱码的日野向子呆呆地抬起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一点都没学的话。”

伏黑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狭长的黑蓝色眼睛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也显出了点冷意。

“——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你啊。”

糟、糟糕。

被禅院甚尔散养长大的日野向子立马想到了许多奇怪的play。

伏黑老师抓住日野向子细伶伶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

只有这种时候，他们之间力道的差距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有点紧张地不敢去看。直到冰凉的触感滑过皮肤表面，她才敢睁开眼睛。

一道深红色的蜡笔痕迹横贯小臂里侧，像是还给继续画上去更多东西留下来够多的空位似的。

“每次发现有不会的知识点，都要接受惩罚。”

放下蜡笔的伏黑惠轻描淡写地说话，视线从那道痕迹上轻飘飘地划过。

日野向子心虚地反复翻着课本。她不会的东西要是全部被发现的话，可不止是一道两道蜡笔痕迹就会结束的事情。

如果手臂画满了的话……要拎起裙摆吗？

要在戴着细框眼镜、衣领整理得一丝不茍的伏黑老师面前羞耻地提起裙摆……

太糟糕了。

被禅院甚尔熏陶了许多奇怪东西的年轻巫女自省片刻，飞快地把脑内的幻想丢了出去。

伏黑老师再次找到了要检查的知识点。他念出一句课文，要让日野向子翻译出其中的含义。

日野向子沮丧地把半个脸埋进被子里，直接伸出了已经被画上痕迹的左臂。

只要不用回答问题，随便伏黑老师做什么都可以。

不管不顾地表现出这种任他施为的姿态……

伏黑惠抬眼看她，手中蜡笔的轨迹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自觉啊。

最终凝固在日野向子小臂上的是两个花体字母。

被迫突击了一晚上德语的日野向子打了个哈切，疲倦地直接埋进了病床中间，没过一会就沉进了香甜的梦乡。

因此也就没有辨认出那两个字母的深刻含义。

FM。Fushiguro Megumi。

把罗马音的首字母写在身上，曾经是一种在中学生间风靡一时浪漫行径。

满足了某种隐秘期待的伏黑惠合上了德语课本，在安静的气氛中敛起眼睛，唇角拉得平直。

就像是他正想要诉说的，并非是他脑海中盘旋已久词句，而是一句普通的寒暄。

“Ich mag dich wie du bist.”

——我喜欢如同你一样的你。

第16章

回忆

回归课堂前一天，日野向子按例补了整夜的恋爱番剧和漫画。

重点关注了人设和伏黑同学相似的那些。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趴在桌子上一边咬着笔尾一边补番，认认真真地制订了好几页的攻略计划。

一定会成功的！

日野向子充满成就感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幸福地扑进温暖的被子里。在第一缕晨曦映进来之前，沉入了安稳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