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鬼的嘶鸣声越来越迫近。

无论是树木撕裂的声响还是微微颤动的大地都会让伏黑惠幻视到一场血腥温热的死亡。

日野向子会在他面前死去。

这个词语在他的唇齿间迅速地滑过，像是多咀嚼一会儿就会引发心脏的悸动。

——他必须得保持冷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伏黑惠咽下多余的情绪，像是咽下一块冰做的糖果。

该怎么让她活下去？

……如果在体力耗尽前还没有离开领域，那么就召唤出魔虚罗。

禅院家世代相传的十影法中的最强式神，从来没人能调伏它。伏黑惠也不能，他甚至算不上正经的咒术师。

但是他能带着特级诅咒一起死。

到那时候，就让伏黑惠作为同学、而不是作为更亲密的关系死去。

这样的话日野向子或许不会产生太多的负担。

他想给予的是幸福生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诅咒。

“转向，惠。”

带着伏黑惠躲过坠落下来的树干的未来巫女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时间拖得越久，她身上的诅咒就越重。

深埋在血肉中间的咒力正在扭曲沸腾，本该负责修修补补的部分开始发狂似的破坏组织——在外的表现就是来势汹汹的重感冒。

诅咒会把她推上绝路，也会发掘出已经被本人掩埋的罕见天赋。

数千种可能性所组成的星河再次在未来巫女的眼前展开。她需要在里面找出一个渺茫的、他们都能活下去的未来。

这本来是很轻易的事情。在失忆之后，就变得有点费力了。

——不过她会为了伏黑同学而更努力一点。

日野向子死死扯着伏黑惠的衣袖，暗红色的泪珠把外套染得乱七八糟。

因为他们之间那名为「爱」的诅咒。

深紫色的咒力光芒席卷着打碎了咒灵领域，牛鬼诅咒消失的树林寂静得只剩下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轻微的蜂鸣声在伏黑惠耳边响起。早已脱力的十影法术士狼狈地倒在地上，顶着耳鸣挣扎着打开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日野向子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在拨通的前一个瞬间，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抢过了手机。

立于咒术战巅峰的最强、伏黑惠名义上的监护人五条悟随手挂断了电话，再轻飘飘地扔了回去。

“硝子也跟着来了哦。普通人的医生是看、不、了半诅咒的！”

可疑的白发男子一如既往地夸张又轻浮。他单手提起已经要烧晕过去的日野向子，在伏黑惠的注视中送给了被辅助监督所送过来的家入校医。

……伏黑同学活下来了。

这是她在陷入沉睡前，脑海中所盘旋着的唯一一个念头。

日野向子是在一间病房里睁开眼睛的。

偌大的房间里仅她一个病人，空旷得有点过分。占据了一面墙的玻璃窗里映着日光的金色。

这间病房一点也不便宜。她能呆在这，还得多亏了本家的金钱支撑。养病的时间里，她认识了隔壁的蛇喰姐妹——尤其是妹妹梦子。

“日野家的化妆品产业，在上个世纪还是很鼎盛的哦。”

来看望她的蛇喰梦子一点点剥开橘子外皮，露出了纯良的笑容。

本家的产业在走下坡路——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日野向子抱着枕头摊在床上，深金色的双眼用丝绸紧紧缚住。无论在历史上还是传言中，日野家都近乎奇迹般地昌盛不衰。

每次展露一点点颓势，就会有人巧合式的力挽狂澜。

可能和过去的每次有所不同的……可能就是家族中所诞生的未来巫女，到现在还活着。

日野向子的前任巫女都会很快夭亡。鲜少……不，应该说根本没有超过十岁的。

难道本家是用什么东西交换了她的生命吗？

日野向子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零星的记忆打着卷翻上心头，她把半个脸颊埋进被子里，悄悄地转移了话题。

“如果要找一个已经失踪很久、只留下儿子的人复仇，应该怎么做呢？”

“姆……”

已经成为私立百花王学院炙手可热的新星的蛇喰梦子放下手中的橘子，认真地想了一会。

“人心也可以抵债的。”

日野向子偷偷解开了束缚双眼的绸带。

蛇喰梦子弯起眼睛，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向子努力一下，夺走他最宝贵的孩子的心吧。”

换句话说，就是让伏黑同学陷入爱河——这样的意思。

“而且向子自己不可以爱上他哦。”

一瓣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被梦子的指尖轻轻推进日野向子的唇齿。

“满足他的期望，让他幸福的话，就算不上讨债了吧。”

……禅院甚尔、或者说伏黑甚尔已经消失很久了。

这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正视的事情。

日野向子安静地抓紧了薄被的边角，暗自下了决心。

她要夺走伏黑同学的心。然后把这个行为视作复仇。

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

日野向子翻出手机，名正言顺地追订了最近新出的恋爱番剧。

——没错！

现代JK学习恋爱的第一步就是打开追番列表和漫画软件。

朋克恋爱，莫过于此。

第15章

探病

某一个工作日，养病中的日野向子正缩在病床上快乐地网上冲浪。

至于学习？早就被她和梦子默契地抛之脑后啦。

咔哒。

搭上的门锁被旋开，是梦子？日野不存在的兔耳朵警惕地竖起一瞬，就又安心地放了下来，再次专注于手机上的小游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