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都走到这里了。

中尉摇头：“失忆是最高机密。在切实方案出来之前，我们必须按规程办事。正因您的审判官身份，更不能踏足欧庇克莱歌剧院。只要您出现，一定会引起民众的猜测和非议。”

艾尔海森开口：“我们没打算去歌剧院。”

中尉：“什么？”

得知只是去艾尔海森的友人家叙旧。

中尉一脸便秘。

僵持之际，那维莱特突然开口，语气青涩但冷峻：“陆斯恩中尉，即使你自己的地盘，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我的安全吗？如果是的话，你有必要递交情况说明了！”

中尉被这语气惊得一凛：……

此情此景架上去了。

当着几十号警卫的面儿，回答不能就是无能。

中尉迅速权衡，只是去普通人家逛一逛，场面能控制。他借坡下驴，行了一个礼：“请您放心，特巡队是枫丹最精锐的盾牌。您想去哪里，我们都会安全护行！”

一行人走向目的地。

林德悄声说：“学得真像艾尔海森。”

那维莱特略微得意：“我临时加的最后一句也很合适吧。”嘿嘿，巡轨船上艾尔海森让他背这一句，还真唬住了。再看艾尔海森，坦然自若像什么都没发生。

-

这家主人差点吓死。

一分钟里把这辈子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没想出哪件能让几十号人上门来抓。

听到他们要找的人，主人就像听到「无罪释放」，虚脱地擦汗：“你们说巴克，那位须弥特聘学者啊。没错，在这儿租住。现在这时间，应该在桥那边的法学院上课。”

枫丹法学院。

堪称律法界的小教令院，输送专业律法人才。

中尉被溜了一圈，忍着怒火：“书记官先生，所以还要去法学院？”

艾尔海森反问：“难道法学院也是什么危险之地吗？”

主人因为那维莱特的到来，也是兴奋。连忙将古董长桌搬出来，让那维莱特坐下来等。

就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巴克回来了。

他的旁边是一位清瘦老人，拄着拐杖，两鬓刷白，但精神矍铄，严峻中带一丝儒雅。

巴克没料到院子里有这么些人。

愣了一下。

艾尔海森打招呼：“巴克。”

见警卫们只静静看着，巴克放下心，让老人稍等一下，他快步走到长桌前：“大书记官先生，您要的资料和书单大部分集齐了。时间仓促，我没来得及做更详细的解读，需要的话，我为您当面讲解。”

一边说。

一边余光审视周围。

长桌子旁，还坐着三人：一人是高阶警卫也许是队长；一人勋章满身估计军衔不低；还有一人恬静但专注地看向自己，容颜极年轻，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衣装眼熟。

巴克想这是谁。

站在入口处的矍铄老人突然激动，快步走过来，拐杖顿地笃笃响：“那维莱特先生。”

那维莱特一愣。

中尉豁然起身挡住老人：“您好，那维莱特先生今日身体不适，不再接见客人。您有什么话，我代为转达。”不由分说将老人隔开了数米，可不能让平民百姓都知道某人失忆了。

老人一怔：“啊……”

须弥学者巴克终于想起，须弥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曾在报纸上见过，原来这么年轻。见中尉拦人，巴克连忙跟大家介绍老人的身份：“这位是克劳德先生，枫丹法学院的院长，枫丹律法界的泰斗人物。”

克劳德，法学界泰斗。

声誉极高，与代理大审判官是同门师兄弟，撰写过多部论著，其教授出的得意门生遍布律法界。

克劳德院长稳了稳情绪：“过奖了，在那维莱特先生面前我永远是学生。”

年少时历经挫折，有幸得到那维莱特的提携鼓励。

中尉：“……”

中尉掂量一下彼此的分量，思索一秒今后站上被告席的可能性，默默一侧身：“抱歉，既然如此，您请吧。”

克劳德院长上前，一摘绅士帽行礼：“好久不见，先生。”

那维莱特：“……”

那老头很紧张。

芙宁娜和格纳公爵都要求他保守「失忆」的秘密，他自己也不想被人知道是替代品。平常，冷冷的不说话能应付得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可熟人怎么办。

他看向林德，指望不上，又看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开口：“是这样的，那维莱特先生这两天嗓子不能发声，由我代为解释，请见谅。”中尉松了口气，为这位大书记官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点了个赞。

院长丝毫没有怀疑：“原来如此，抱歉。”

之后。

院长询问，那维莱特只负责高冷，点头或摇头，其余皆有艾尔海森回答。不得不说，艾尔海森在言语交流有其独到之处，巧妙自如，整个下午茶时间出奇的顺畅愉快。

林德问树下的中尉：“中尉，咱们不去看着，行吗？”

中尉木然：“听天由命吧。”

时间差不多了，艾尔海森提出，让院长择日去沫芒宫顶楼叙一叙，院长喜出望外，自然是有空的。临行前，学者巴克将准备好的书籍交给艾尔海森，院长扫了一眼书。

目送众人离开。

院长平复心情后，忽而想到一个问题：“巴克，你今天非让我过来一趟，不会是偶然吧？”

巴克笑：“不，大书记官想认识你。”

院长这才了解到艾尔海森的身份，连连赞赏：“难怪谈吐不俗，见解独到，原来是如此出色的人，他对枫丹法学很感兴趣吗？”

巴克：“他说书是送朋友的。”

院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维莱特。

枫丹法学院的创立者，枫丹现代律法的奠基人，法律的制定者，他本人就是法。

艾尔海森买法学书，不问那维莱特，却舍近求远询问巴克的建议。

巴克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

林德将巴克送的书搬进新书房。

摆了满满两书架。

“你的朋友一晚上就搞定了书。复律官们准备了四五天都没消息，效率太低了。”那维莱特吐槽。

“效率取决于人，更取决于不想做决定的人。”艾尔海森见那维莱特懵懵懂懂的，想解释，“做决定的格纳公爵……算了，你没必要知道，毕竟你也解决不啦。”

“？？？”

总之那维莱特很高兴。

把所有书分门别类摆好，贴上标签。

林德第一次见他像蓝羽毛一样飞来飞去乐此不疲，不由庆幸今天的违规，当然也应该感谢那个点拨的人。

林德说：“谢谢。”

艾尔海森正在看书，眼皮都没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算不上背叛。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明智的推力就可以了。”

点缀书房。

成那维莱特最忙的事。

那维莱特飞进来：“林德，书房里还要什么？”

你问我一个不爱看书的人，林德绞尽脑汁：“纸、笔、文件夹……”

老园丁端了一盆鸢尾花进来。

柔软的花，有油画泼成的色彩：“这是我在园艺竞赛获奖的花卉「缥雨银丝」，送给您，摆在书房绝对漂亮。”

那维莱特开心地收下：“谢谢您，亚德里恩先生。”

老管家后脚跟上。

他送了一个收纳小架格，书签和钢笔有地方去了。

林德见状，隔日送来一个机关滑轮梯，更方便高处取书：“现在是用不上，等书架的书堆到了天花板，到时候就很有必要了。”由他开了个头，特巡队队员们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

五花八门。

摆在书房里，那维莱特喜欢得不得了。

隔了几天，克劳德院长如约来访。

不知道背后使了多少劲。

聊了半个多小时，期间那维莱特都没开口，一直由艾尔海森代为解答。分别前，院长送上礼物，是一本厚厚的法典：“五十二年前，您送了我一本法典，令我拾起希望；今天送还一本，哈，是最新版的，我参与了修订，您看看我这些年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