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自己「来自过去，来填补未来的自己-大审判官的空白」，来是来了，什么坑也没填上，倒是把大审判官几百年建立的声誉往下锉了好多。

未来的自己无所不能。

可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

那维莱特越想越郁闷，越郁闷越忍不住想，这下可好，彻底睡不着了。

就说艾尔海森。

一向有认床的毛病，陌生地儿睡不好。

半睡半醒中听见雨声渐大，艾尔海森起身去关窗。看见明亮的廊庭，有几道蓝色流光，原来，是那维莱特拿着权杖发呆，没什么表情。

半夜不睡觉，拿着魔杖变身吗？

艾尔海森疑惑。

他看了看晶板：37，比白天的50低。

雨也比白天大。

「据说，水龙王的心情会影响下雨，这个结论有待证实。他的性格内敛，情绪不外露，不好判断。我就制作了这个装置，能适时反应他的心情数值。数值越低，说明心情越差。」

情绪不外露。

但会半夜立在庭院里emo。

不好说，有点想笑，艾尔海森看看时间，凌晨一点。他侧身，面向晶板继续躺。

晶板：46。

数字稳步回升，也许在做心理建设。

艾尔海森合上眼睛，不久，雨声又大起来，睁眼一看：32。

哦，心理建设没成功。

十数分钟后。

数字竟又蹿了上来：45。

加油，马上就到无晴无雨的50了。然而那数字脚下一滑：44、43、39、29……掉下去了。就这样，数字颤巍巍提上去，滑下来，挣扎又爬上去，吧唧一下摔得更狠。

艾尔海森扛不住了。

这位大审判官究竟在思考什么宇宙大事。

情绪波动一个小时了。

“书记官先生，您怎么起来了，睡得不舒服吗？”那维莱特微惊讶，看着很宁静。

还真是不外露呢，艾尔海森坐下，几句闲话后直切主题。

“你在这里赏花吗？”

“不是。”

回答得很诚实，且不设防，艾尔海森饶有兴致：“恕我冒昧，你在想什么。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说一说。”

那维莱特迟疑了一下：“我在思考您说的话。”

“什么话？”

“我对法典一无所知。”那维莱特苦恼，“我要多久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审判官。”

白天的事你半夜想起来emo，后劲是不是有点大？艾尔海森憋住笑，轻描淡写地说：“每个人的天资不一样，有的三五年，有的七八年。即使你现在一无所知，只要勤勉，也要不了多久。”

“这么短吗？”那维莱特很惊讶。

“对于人类来说不短了，以您的质素，记忆力和领悟力也许远超人类，可能一两年就能做到。”

“真的？”眼睛亮了。

这么好哄吗。

“该怎么做呢？”跃跃欲试。

“明天我们一起研究，今天我们先睡觉。”艾尔海森简单直接。

数字定格：65。

雨散云收星夜璀璨。

艾尔海森的水龙王首日观察感想如下：外表平淡如水，谁能猜到，最高审判官的emo值一晚上都在蹦迪。

-

这个老师不仅冷，还很凶。

那维莱特想。

他独自面对，压力好大。

芙宁娜被邀请去蒙德参加节庆，不知几时能回。

艾尔海森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审判官以前的书籍封存起来，购置一批新书。「法律经常更新，要选最新的，其他书等你有甄别能力再说。」「你现在一无所知，所有种类都该涉猎」「童话书就算了，太幼稚。」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计划很完善。

就是书迟没有到，负责甄选的复律官需要整理书单。

两天后。

艾尔海森让林德去催一催。

林德回来，说复律官们最近忙着什么大案子，还没顾得上，让再等等。艾尔海森听完没说什么，靠着书桌一端，在窗下看书。

那维莱特抱着入门法学啃。

虽然生动有趣，不停歇地看了两天，记住那么多乌泱泱的字还是有点费劲。

“你怎么了？”

被突然地发问，那维莱特连忙坐端：“没有。”

艾尔海森看了看晴雨表。

那维莱特下意识也跟着瞅了一眼，屏幕的数字显示：49。说到晴雨表，大家都搞不懂这玩意儿有什么实际用处，又不是预报，只是显示当下的晴雨。真想知道晴天雨天，探出脑袋看天不就行了。

这时有人就讲话了。

你们懂什么，人家教令院要的是科学严谨，下雨几毫米都要计较的。这个理由，大家接受了，新鲜两天就再没人讨论，晴雨表成了书房的一块装饰。

“出去转转吧，劳逸结合。”艾尔海森突然说。

“诶？”

可以吗？那维莱特惊喜，忙去换上制服，没有借助外力就娴熟地穿好了。艾尔海森放下书，抬头，愣了一下：“……怎么换了衣服，原来如此，适当的仪式感不容易引起非议。”

“什么？”那维莱特没懂他明白了什么。

最近，警卫不拦他了。

但林德必须随行，以保证人身安全，以免发生意外。

三人出门。

等待巡轨船之际，艾尔海森问：“林德队长，听说那维莱特先生单手退去海啸，也为枫丹带回了久违的雨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当然。”林德很自豪。

“那维莱特先生有如此战力，得什么样的意外才需要由你保障安全。”

“……”林德噎住了。

那维莱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很少出手，力量控制得不太好，林德队长是怕我伤到民众吗？”

林德连忙点头：“啊，对，对对对。”

艾尔海森环视周围：“不知道是时间还是期待，让那维莱特先生回来了。失而复得的东西，应当倍加珍惜，因为它们可能会再次失去。”

巡轨船来了。

被汽鸣声唤醒，林德忙追上船。

他擦着额头的汗，这才突然意识到，艾尔海森的目的地是欧庇克莱歌剧院。

“歌剧院不能去。”林德连忙阻止。

“为什么？”

“那个…那个…如果那维莱特被问到对此次审判的意见或建议，说和不说都完了。”说，肯定是说不出来；不说的话，记者第二天就会写：「对于此次案件的庭审结果，连最高审判官都表示无语。」

第7章 归来7

7.

艾尔海森打开书：“我能带他出来，就有办法应对一切情况。”

林德：“……”

晚秋被誉为枫丹最美的季节，风景斑斓明朗。船客只他们三个人，可以无拘无束了。那维莱特第一次乘坐巡轨船，很新鲜，从船头溜到船尾，惊呼有意思，澄澈的发色在风中乱飞。

林德纠结好半天：“艾尔海森，我们到不了欧庇克莱的。”

“为什么？”艾尔海森的余光扫过船尾。

下了巡轨船。

就见几十个警卫列队欢迎。

为首的人，是特巡队的直属上级首领：

陆斯恩中尉。

陆斯恩中尉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率领警队行以至高的礼仪，其庄重之程度令路人都不敢停驻，更别说围观。在极恭敬的语气问候和寒暄之后，他转向了林德。

“林德，你没有提前报备行程。”中尉的语气骤然严肃。

“属下失职。”林德低首。

“这种行径会让那维莱特先生陷入险境，你回去写情况说明，如此严重的失职，降职都算最低的处罚。”

“是。”林德木然。

艾尔海森冷眼看他俩黑白脸。

那维莱特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会连累林德，连忙说是自己执意要来的。

中尉的态度毕恭毕敬：“林德没有劝阻，就是失责。您放心，特巡队自有合理处置。那维莱特先生，请回沫芒宫吧，我为您引路。”他微弯腰，右手一展，俨然一副亲自护送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