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差点就要破功说谢谢。

艾尔海森抢先谢谢了。

“枫丹法学院由您一手创立，所有人都聆听过您的教诲，被您的精神鼓励和指引。”院长戴上绅士帽，凝视那维莱特，“我们也是您永远的后盾。时间赋予成长，我们会耐心等待，等待您重回审判席的那天，那维莱特先生。”

不是很懂。

但被信任被期待，心像鸢尾花瓣一样飞起来。

很克制，才没有飞起来。

瓦萨里回廊的风，旋着浓浓的咖啡味。那维莱特想尝一尝，但要保持「姿态」和「距离」，他克制着心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钟表店。

鲜花店。

竟然还有玩偶店。

橱窗的海星看上去软软的，还有海豹、蓬蓬兽、大鲸鱼，海里的动物都有。那维莱特的脚粘在地上，直到艾尔海森问“要进去吗”，收回神，摇头离开了。不能太幼稚，最高审判官肯定不会进玩偶店的。

当然，在机关机械店就真忍不了了。

竟然有能变形的机器人。

那维莱特很严肃地：“这个、这个、这个……嗯，还有那个、最高的那个，这些就可以了。”尽量冷漠的表情和严肃的语气，心里都想好摆在哪里玩了，嘿嘿。

回到家。

立刻摆弄变形机器人。

太好玩了，玩到入夜他才依依不舍起身，转过来，就看见座位上放着一个超大号的海獭抱枕，身体圆而长，萌呆萌呆的。

那维莱特也呆了。

谁送的，艾尔海森吗？

艾尔海森合上书，悠悠地往出走：“我主张生活越简单越好，就像看书应该直击本质。过于夸张且没有用处的装饰，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夸张，能被一眼看见。”

那维莱特：“？？？”

第8章 归来8

8.

艾尔海森的「水龙王第7日观察」感想如下：

书买了，就等于看了。

-

那维莱特都没有给新书开封，就沉迷变形机械，不能自拔。这天，他刚组装好一架机械潜艇，艾尔海森从图书馆回来了，手拿一本厚厚的剪报本，两人好几天没怎么见上了。

那维莱特挥手：“你这几天忙什么，快过来。”

“嗯？”

艾尔海森拂去肩上的雨丝，走进大书房，余光瞄向晶板。那维莱特捕捉到细微的表情，也瞄一眼，晴雨表显示：71，而窗外下着蒙蒙细雨。

那维莱特惊讶：“这个表不准了吗，71，应该是大晴天吧。”

艾尔海森：“……试验阶段。”

难怪失灵，那维莱特没太在意，拽他去欣赏自己忙碌一整天的成果：机械潜艇，呈拉长水滴型，造型流畅，每一块结构咬合都恰到好处，银灰金属质地，超霸气，威风凛凛。

艾尔海森被惊艳了：“太漂亮了，超过那家店里的所有机械变形玩具，媲美我见过的赤王科技。”

“哈，还差一点。”

艇尾的螺旋桨还不够完美。那维莱特拆卸了一个机器人的机械臂，重新组合形状，安装进潜艇，尾翼舒展，大功告成。他示意，让艾尔海森按一下潜艇脑门的机关。

艾尔海森照做，biu，弹出一挺机关炮，失语：“……枫丹海军称霸提瓦特，指日可待。”

“哈哈这是玩具，下不了水的，你喜欢吗？”

“喜欢。”

“就是送给你的！”那维莱特笑得开心，坐到书桌，吊着脚晃荡。每一个人收到他回赠礼物的人，都很惊喜，林德甚至说要当成女儿的生日礼物。机械车、机械八爪鱼、机械异形怪物，接下来准备给不知几时回来的芙宁娜送一个机械猫。

“谢谢，你哪来的这么多元件？”艾尔海森疑惑。

“格纳公爵送的。”

“呵，怕失权不敢让你接触法典，倒不怕，培养出一个武器大师来毁天灭地。”

“什么？”

那维莱特在琢磨机械猫。

没在意什么毁灭。

艾尔海森端详潜艇良久：“你有意向来我们教令院吗？妙论派有一个专业，专门研究驱动机关，甚至开始研究机械生命。你要有兴趣，我给你写推荐信。”

“可以吗？”

那维莱特还没回过神。

“你是自由的，可以选择你喜欢的任何领域。”艾尔海森肯定地说。

喜欢？

那维莱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此时一位警卫过来，处理艾尔海森阅读的过期《蒸汽鸟报》，抱走时说：“那维莱特先生，您送的机械星空战甲，全家人都很喜欢。尤其是我的父亲，说年轻时也喜欢制造机甲玩具，后来被生活磨灭了，看到这个，他重新燃起了机甲梦，也打算去工坊定制零件呢。”

“谢谢，很高兴大家能喜欢。”那维莱特的嘴角翘起来。

是的，很开心。

然而是因为喜欢变形机械才开心吗？

次日。

忙碌的清晨开始了。

享用完早餐，艾尔海森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来到书房道别。那维莱特坐在书桌前，静沐晨光，拿着一本法学书。

“早安，怎么不玩变形机器人了？”

一晚上终于想通了，那维莱特竖起书本，解释说送给芙宁娜的机械猫也造好了：“昨天你说的，我思考了好久。我想，我不是喜欢机械，我喜欢的是大家开心的样子。”

“大家？”

是的，初入人世。

他很紧张，周围的人比他还紧张。在绷紧的状态下互相小心翼翼，直到最近才缓和一点。他收到了大家的礼物，得知人世礼尚往来的习俗，便尝试回赠。

没想到大家都很开心。

不止是道谢，还会专门跑过来，告诉他礼物被怎样重视，又如何被家人喜欢。那维莱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善意的世界接纳了。他喜欢的不是机械，而是享受这份大家都开心的开心，他的志向也是让周围变得幸福和平。

艾尔海森沉默良久，幽幽地说：“我和理想主义者，不想说话。”

-

那维莱特将注意力放回自学法典上。

挫折，比想象中来得快。

那维莱特看不懂书。

每个字都认识，每一个条款看完就记住了。

合起来就不理解了。

“哪里不理解？”

那维莱特举例说：“就没有理解的地方。比如，同样是拿走别人的小饼干，有的时候叫偷；有的时候叫抢；有的时候还叫危害公共安全……我不是很懂，小饼干有什么不同吗。”

艾尔海森：……放过小饼干吧。

书看得越多就越乱，维莱特泄气，趴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格纳公爵说的对，我连偷小饼干判多少年都不懂。”

艾尔海森好笑：“胡扯！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听！别记！”

艾尔海森不懂律法学。

但懂方法学。

“比起上班，我认为，你应该先上学。让法学院给你解释那些小饼干！”艾尔海森立刻着手相关事宜，好让那维莱特尽早接受上学的毒打。

-

枫丹法学院。

无疑是最佳选择。

然而，第一关格纳公爵，就没通过。

格纳公爵亲临书房，语气郑重：「一旦您融入人群，失忆以及那一件事，都很快会被民众知晓，后果无法想象。如果您真的想上学，我可以给您派遣最好的家庭老师，在书房学习也一样。」

艾尔海森在暗处听到全程，攫获了关键点，待格纳公爵离开后。

“他说的那一件事是什么？”

“没、没什么。”那维莱特趴桌子上郁闷。

艾尔海森见他难受，去沙发拿了那个海獭大抱枕，塞进那维莱特怀里：

“抱这个吧，书经不起你蹂|躏。”

“唔。”

那维莱特抱着抱枕蹭脸。

毛软软的，好治愈。

“你有一千种对付他的办法，却偏偏选择了讲道理。”艾尔海森一针见血，“以你的权能，想走的话，谁也软禁不了吧。所以，一无所知的形态——除了失忆，你的神力或权能，是不是也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