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41)
橡胶女士道,“你还没见过他,太吓人了。他如果像你这样乖一点,还能好好活着,现在搞成这个鬼样子,谁都很麻烦。给他洗澡的同事向我埋怨,天气热起来以后,他身上的伤口开始腐烂,甚至招来了苍蝇,伤口上全是蛆虫,一进屋子就能闻到腐肉的臭味。”
她还说,那个人听得懂英文,好几次给他做缝合手术扯到伤口,他还会骂一两句。后来身体情况渐好,便再也没听过他讲话了。听士兵们反馈,把他带进这里时遭到了反抗,他全身都是弹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早已被丢进荒野,成为野狗野狼的食物。
我问,“他为什么不普通?”
橡胶女士自觉走漏了话口,捂嘴摇头道,“没什么,你应该回房间了。”
我嗯了声,活动活动被手铐束缚的手腕,但我没有低头看这双手,因为它们跟我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我应该是被塞进了另一具陌生的身体里,如此肥胖沉重的躯体。如果是刚开始,我还能凭借优越的体能思考逃跑的办法,但如今,我多走两步都会喘粗气。长达一整年的高油饮食已经吞并了任何反抗的念头,我慢慢挪动步子,扶着手摇电梯的铁门,朝橡胶女士招招手,“我想歇一下。”
这一年春节,为了让我们这些特殊试验品保持良好的心态,日本人组织了一场春节联欢晚会,地点选在口字楼的地下室。
口字楼内设有一条地下道,从一层西北角向前直走,左拐,沿着没有扶手的混凝土楼梯走下去,再右拐弯约走半分钟,一条宽敞的地下通道便赫然在目,再顺楼梯往上走,这道楼梯同样没有扶手。楼梯口有一个向外开的铁门,便是地下道的出口。
走过铁门,便踏进一间混凝土浇筑的大房间。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特大的聚集型照明灯,灯正下方安放了一台铁制手术台,乍一看似乎像大学附属医院里的手术室,但是不同的是,除铁床之外,找不到一件类似医疗器械的东西,而仅仅放着几个水桶和装有福尔马林液的供装标本用的大型玻璃容器。此时,这些物品都被挪到墙角,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把雪白的小椅,摆得整整齐齐,像刚从外面的雪地里捞出来。
这间大屋子仅在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开有一个采光用的小窗,根据到这里的方位感知,它应该设于距口字楼的各个研究室最近的地方。我们进入房间后,勒令不能乱走,只能坐在灯光里等待所谓的庆祝典礼。我想扭头看看我的邻居,看看其他马鲁太里有没有熟人,但稍微一转头,围着座位的士兵便会叽哩哇啦地举起刺刀戳我的肩膀,警告我转回原位。
等了一会儿,走进来一群穿着靓丽的日本人,有男有女,大都穿着西装礼服和长齐膝盖之下的花色棉裙,不少女人还作了修容,眉毛描得黑又弯,嘴巴红嘟嘟。他们的座位在我们前面,中间有一条不宽的走道,坐着日本兵。日本人叫来两个懂汉语的人当翻译,带头的兵官做了一番激情慷慨的发言,围着我们的士兵和坐在前面的靓丽们啪啪鼓掌,模样很是激动,似乎掌握着人类的未来。翻译不怎么专业,没有好好记录发言,译过来的话没头没尾,空旷的屋子成了杂音扩音器,沙沙嗡嗡,说的是些什么医学新发现,一起为了什么大目标努力。
我听得云里雾里,如果研究张家人的血液有成效了,确实也算是医学大发现,他们如此高兴是合理的。发言结束,进来一行推着餐车的厨师,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个苹果。然后靓女靓男们退场,他们应该有自己的新年庆祝活动,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
会汉语的那位翻译官走到最前方,手撮起来比划成圆筒,“接下来,你们可以自发表演节目庆祝,想要参演的马鲁太可以站起身,会有士兵帮你解开手铐脚铐。”
众人都保持沉默,过了会儿,一个女马鲁太举起手,“我可以唱首歌。”
她坐在很靠后的位置,从后面走到前方时,恰好路过我身边,我趁机抬头看了看她,正巧,她也在看我。那是一张陌生但友好的脸,但并不妨碍我感到一阵暖意。我啃了口苹果,应该是附近果园的货,酸比甜浓。女孩子开始唱歌,出乎意料,她的歌声与长相极不相符,也许因为她吃够了苦,连声音也发生变化。她唱的是——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
为了那心上人,起呀么起的早,
也不管呀路迢迢,我情愿多辛劳。
我嚼着苹果,突然想起张海杏哼歌的样子。她坐在军车副驾驶,手臂放在车窗上,风轻轻吹着她的短刘海,手指垂在半空,弯腰便能碰到一波接一波没有尽头的金黄麦子。她也哼着类似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