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18)

作者:绣猫

“总算是完了,”慎年也笑,“该你了。”

阿玉把团扇交给令年,上下一打量,扑哧笑了,说:“小姐今天这打扮,跟新娘子似的。”

“可不是嘛。”康年也来了,他是长兄如父,见令年这样,回想起当初于父才把她抱回家时,不过是个脸红通通的婴儿,转眼竟十八年了!因对慎年感慨道:“幸好现在结婚没那么多规矩了,要是还让我背着小妹出门,那我得难受极了,兴许还得掉两滴泪。”

慎年对于小妹总要结婚这事,很早就有了心理上的预期,倒没有康年那些感慨,只微微笑了一笑。见阿玉扶着令年起来,走到跟前,白里透粉的脸颊,红润润的嘴唇,衣襟上那枚玉牌凝着一汪喷薄欲发的碧色。

“也未见得是你呀,”令年对康年娇嗔,因为是自己的婚事,难免有些羞赧,声音轻轻的,她说:“我要二哥背我呢。”

“这是急着要结婚了。”康年指着她的背影,又气又笑。

于太太怕令年害羞,叫何妈把下人都轰走了,只留阿玉在旁边伺候着。慎年刚才叫摄影师折腾得有些心烦,起身出去了,正适合康年母子说话。于太太这才透露道:“今天程小姐来告别,令年有点不大高兴……”

康年看着于太太,回过味来,“小妹也想回上海?”

于太太道:“我看她是有些羡慕程小姐。”

康年吁口气,道:“要是以前,她想再回去上学,或是交外面的朋友,也不打紧,只是最近因为生意上的事,上海家里也不太平。好在慎年回来了,小妹也少些抱怨,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

于太太只能点头。

康年和觅棠前后离开溪口,于家自此安静了一些。没几天,摄影师亲自送了洗好的照片呈给于太太。于太太拆开看了,两张单人相,慎年是站着,令年是坐着的。众人赞不绝口,何妈将两张照片并头摆在案上,笑道:“两个人都真漂亮,细看起来,二少爷和三小姐其实眉眼并不十分像,但一看就是一家人,真是血缘里带来的。”

“是呀……”于太太莫名地伤感,不再多话,着人把一张照片寄去邝家,另一张捎去上海给康年。康年收到令年小像后,拨了个电话给于太太,称道:他在上海将小妹要议亲的事略微露了露口风,立即有人来打探,只这一天,就三户人家托朋友传话,且都是沪上名门,只是未知家里子弟的品性如何,还要慢慢观察。最后又请于太太转告令年:他着人将沪上的理发行跑了个遍,没有哪家师傅懂得电头发。

康年的话传到,令年难免失望。但她这回异常执着,决心要自己实施烫发的计划。先问到慎年头上,慎年推开笔墨,奇道:“洋人用什么烫?这个我怎么能知道?”

令年笑道:“不必装模作样,你一定知道。”

慎年摇摇头,继续给他的朋友回信,写了几行,脸微微一偏,见令年还杵在案边,正探着脑袋往信纸上瞧,慎年不得已撂下笔,想了想,道:“大概,用火钳子之类的吧。”

令年和阿玉便将火钳钻研了一番,府里的女佣们,除了何妈抵死不从外,都被阿玉捉住,烫得满头焦卷,连男仆也不能幸免。及至无头可烫时,所幸阿玉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门洋人的技艺,便郑而重之地请令年在房中落座,将一本画报送到她面前,问:“小姐,你瞧瞧想烫哪个样式的?”

令年早胸有成竹,她不看画报,径直自抽屉里拿出照片——正是她自慎年的书中偷出来的那张,“就要这样子的。”

“咦,”阿玉好奇,“这是上海哪个洋人家的小姐吗?”

令年道:“你看她漂亮吗?”

阿玉满脸挑剔,看来看去,还是不得不承认:“虽然是洋人,但也漂亮。”

“那我就要烫这样的。”令年任阿玉把自己的辫子拆开,一头乌云般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手上举着照片,默默看着。不料眼前伸过一只手,将照片抽走了。令年心里一跳,惴惴道:“二哥?”

慎年夺过照片,转身就走。把他请来的何妈则是一脸紧张,奔过来抢走阿玉手里的火钳,转身恐吓令年,“小姐,你再要糟蹋头发,我就打电话去给大少爷!等回了上海,那一头卷毛,还不让人笑话死?”

令年绕过何妈,把头发一甩,追上慎年,“把照片还给我。”

慎年照片和手一起插在裤兜里,盯着令年,似笑非笑道,“什么照片?那是你的照片吗?”

“哦,”令年故作懵懂,“那是你的?”

慎年横她一眼,走去坐在沙发上,看起报纸,那照片是坚决不肯再拿出来了。令年慢吞吞走过来,倚站在沙发背后,佯装就着他的手看报纸,不时觑一眼慎年的侧脸。“二哥,那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当着何妈和阿玉的面,她实在说不出情人那两个字,只得小声用英文替代了,“sweet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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