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55)

作者:芦苇芭蕉

盛怀初无端被他一捧,接不下话去,幸好陈仁美道:“唔,怀初老弟,我这位杜兄削水果的绝活你是没见过。”

大抵出身微寒,后来身居高位者,总爱拿出一两个无伤大雅的回忆与人分享。

杜乐镛爽朗一笑,于席上捡了颗小香梨:“拿刀来。”

爱老五从身后的娘姨手上接过刀,递了过去。

一颗梨,一把刀,同时在他手上转起来,削下的皮薄如纸,不碎不断,一会儿便将个完整的梨放进盛怀初的碗中。

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功夫,席上的人却纷纷喝起彩来,那谄媚的模样,倒与在他们身后伺候的风尘女子无甚差别。

杜乐镛接过娘姨递来的巾子,拭了手,见盛怀初脸上淡淡,盯着那个梨,问道:“不尝尝?怕我这个老流氓在刀上淬毒?”

盛怀初笑笑,拿起来咬了一口,咽下去方道:“杜先生最是大度的人,怎么会因些许小事,为难我一个后辈,何况钟总理也替先生教训过了……”

“我早就想会会你这个后生了,你那时过门不入,我确是恼的……但后来一想,你也有你的苦衷,你将来是官,我从前是匪,立场不同,被小报拍了去于谁都不好,这里虽然弹弹唱唱,吵闹一点,却没有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我们可放心说会儿话。”

盛怀初抬头看看杜乐镛,这样斯文的流氓,他还是头一次见,言语也意外的投机,只这份莫名的亲善让他心生疑虑。

“晚辈何德何能,劳先生挂心?”

杜乐镛低缓了声音:“你做必死的事,却能不死。”

盛怀初知道这是在说多年前那桩刺杀清廷亲王的事,只道:“蒙他人仁心罢了……”

杜乐镛更压低声音:“你走了一条错的路,却知道悬崖勒马。”

盛怀初牙关一扣,他的确不再信任追随多年的恩师,可这是他的心事,从未与人道过。

四目相对,杜乐镛觉得与他渐渐聊入了港,对着本家一抬手:“今日很好,席赏五百。”

本家笑得合不拢嘴,拉长了调子:“杜老爷席赏五百银洋。” 一声声往外传出去,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几乎要传到大门口,给弄堂里的对家也听到。

说也奇怪,似回声一般,又有话从外边传进了屋里来:“知足里二先生,小先生到。”

一个妖娆女子扭身进来,是新当选的花国大总统林黛玉。

她身后还更着个怯怯的姑娘,装扮上与众不同,一身杏色素绸裙,齐耳的头发,只用一个珍珠卡子别着,粉扑子脸被刘海一遮,比巴掌还小,活脱脱学生模样。

林黛玉在陈仁美身边坐下,那姑娘怯场得很,幸得爱老五走上前,拖着她的手引到盛怀初身边。

“盛老爷第一次来家里,春枝你也是第一次出局,便劳你陪他说说话罢。”

第40章 .陌上桑间 · 醒酒

身段眉眼都有几分相似。

盛怀初一恍惚,差点认错人,待那位春枝小先生暗送一段秋波过来,才确定了,不是她。

“小先生坐。” 侍立在一旁的娘姨,眼疾手快,见盛老爷的目光在春枝身上轻轻略过,便伸出小脚,把个杌子拱到他身旁,近得不能再近了。

盛怀初不打算硬生生拂了杜,陈二人的面子,也无心为难一个没有根基的雏妓,只得伸出手,将那杌子默默推开尺把远,看似应许,实则暗自划了条界限。

陈仁美刚吃下林黛玉递来的葡萄,捉住她手上的香帕擦擦嘴:“怀初老弟这样的君子风度,最得小先生们的青眼了,倒不必像我打了四五十回茶围,叫了百十个局,一年三节酒,才被林先生瞧上一眼。”

这本是替林黛玉捧身价的场面活,虚实尚未可知,一众宾客听了,啧啧惊奇,粗算算一年万把块没得跑。

陈仁美说完立时后悔了,到底是老婆的弟弟,乜了盛怀初一眼,见他被春枝施了手段,正忙着应付,也许未曾听到,放下心来。

春枝本是劝酒的,却把酒撞了些许在盛怀初的腿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最后娇羞地取下掖在身上的帕子,就着幽香体温,递了过去。

“无妨。” 盛怀初没接,任那三两滴酒液渗进了布里。

爱老五见春枝一击不中,替众人添了酒,捧着陈仁美的话头说下去:“黛玉妹妹是陈老爷的知己,自然当得起这些照顾……她刚出局那会儿,便有电影公司找上门,要她去演林妹妹,若不是为了陈老爷,恐怕早成大明星,倒没有张织云什么事了。”

每个当红的先生,身上总能说出七八个故事来,越让人扼腕叹息,越是惹人垂怜。

林黛玉原叫林丹玉,气质妖娆和书中的林妹妹差了甚远,她背着妈妈跑去试镜没选上,反被妈妈发现了一顿打,是爱老五替她出的主意,改了名字,编了故事,如今艳名远播了,妈妈再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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