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54)

作者:芦苇芭蕉

车再往前开,墙头出现几个绯色的灯笼,上面皆写着人名,有叫怜香的,有叫情媚的,极尽娇艳之能事。

盛怀初眉头一皱,自己第一次见这位手眼通天的海上春申君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黎元洪,竟是在长三书寓里。

第39章 .陌上桑间 · 入港

车子停下来,正对高揭门楣,泥金黑漆牌匾上书“爱庐”,短短二字,将交易之物写得清楚明白,又不失风雅气度,足见这书寓高级风月场所的本家类似老鸨,亦是位通透人物。

陈仁美走在前面,提起兽首衔环扣了扣,只片刻,便有细布短衫男仆来应门。

他从陈仁美手上接过请客票,就着灯笼一瞧,又收下随后递去的三五块车轿费,一边笑逐颜开将人往里引,一边拉长嗓子唤道:“陈老爷到,带客一位。“盛怀初闻言,便知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客了,脸上风轻云淡,手脚难免拘束,毕竟没来过这种地方,又得防着言谈举止中露怯。

陈仁美似有察觉,转过头满眼探问:“怀初老弟,第一次来长三罢?”

盛怀初未急着答他,先将内内外外打量一番,见处处扎了彩,天井左边搭了戏台,金碧丹青,喜气别致,一班小堂名少年戏乐班在上面唱得正欢。戏台下两排大红立式宫灯,上面各书一个金色寿字,一路引到三层小洋楼的正堂去。

这情形全不似风月之地,倒像个殷实人家做寿。

盛怀初这才道:“会乐里名不虚传,各地方各规矩,姐夫不妨与我说说,今日是谁人的局,怎么像是寿宴?”

“不是正经寿宴,不过是杜老板的相好爱老五,借了他的阳历生辰摆酒请客,邀了杜老板的朋友来,给她自己捧人场……” 陈仁美将手正反一番:“请的还是双双台翻两番的台面费,一般豪客才会请…”

盛怀初往门内一望,五张桌子几乎满了,外加三台麻将,若按长三一台三块银元的规矩,这一场筵席,仅仅台面所费竟要千块银洋上下,确是配得上杜老板声名的大手笔。

小楼廊下立着一排娘姨丫鬟,二十余人之多,皆是是陪着自家先生来出局风尘女子出门陪酒的。

一个胖娘姨从屋内迎出来,接过陈仁美事先备好的局票,没急着遣人去叫局。

她的目光在盛怀初身上打转片刻,态度十分巴结:“这位老爷怎么称呼?可有相好的先生,一并将局票送了去,省得老爷您久等。”

陈仁美故意不开口,只听盛怀初道:“鄙姓盛,今日只来赴宴,不必请人作陪了。”

胖娘姨似有几分失望,被陈仁美拉去一旁,比手画脚耳语几句。

她心领神会,看回盛怀初的目光不禁添上几分玩味,应道:“晓得了,陈老爷,盛老爷,你们快些里厢请,杜老爷还记挂呢。”

门口男仆高唤一声:“陈老爷,盛老爷到。”

席上众人或行着酒令的,或谈着生意的,此刻转过头来,见主坐的杜乐镛迎了出来,也纷纷起身拱手寒暄。

陈仁美与杜乐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把持着上海,自有一分默契在,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多。

“杜兄真是面子大,最当红的倌人替你做寿,眼红死多少人……”

杜乐镛一抬手,身后缓步过来位佳人,穿一件织金牡丹宁绸衫,袖子宽大非常,那双白藕段似的玉臂罩也不住,正用湘竹小盘托了三杯酒送上来。她耳上的明月珰,腕上的翡翠镯,轻轻荡着,替甜酒一般的声调打着拍子。

“陈老爷又说笑,花国大总统明明是知足里的黛玉妹妹,她才是最最当红不让的人……”

爱老五说完乜了杜乐镛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含娇带怨轻叹一声:“照着陈老爷的话,不是最红的,连替杜老爷做寿的资格都弗有了。”

杜乐镛知道,因自己少替她买了几张选票,只让她当了个花国副总统,这是在别苗头比高下呢。

“白给侬撑了三年台面撑台面,类似包养。” 他在爱老五脸上一捏,又顺手拿过两杯酒来,递给陈,盛二人。

“弗理她……迟到的,应当罚酒,看在盛先生的面上,我这个寿星公陪你们喝。”

盛怀初心中诧异,他今日才第一次见杜乐镛,杜乐镛倒似识得自己,于是默默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晚辈盛怀初,碌碌闲人,久仰杜先生大名,给先生祝寿了。”

主桌上不知何时另空下两个位置,已被人换上了新碗筷。

三人移步过去,甫一坐下便听杜乐镛道:“盛先生年纪虽青,但也不用太自谦了……我在你这么大,还在水果店里削水果,比你这般青年志士,更当得起碌碌闲人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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