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53)

作者:芦苇芭蕉

言毕,目光灼灼等着,待佟少俊离开,又往回踏上一阶,离她近了,舒开臂弯,靠在弧形木扶手上,一副势在必得要将她说服的架势。

“好了伤疤忘了疼,我那晚说的话,不记得了?就这么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今日我要是晚去一步……”

尹芝垂着眼,不跟他回去,脖子有危险,跟他回去,嘴唇有危险,实在为难。

陈季棠的残酒里坠进一只小飞虫,扑腾几下,顷刻迷醉了。

砰的一声脆响,有人将玻璃杯放在了大理石案几上,于沙发上站起来,从他们身边走过:“盛先生,好手段……有的人啊,好蠢。”

盛怀初按住尹芝指节发白的手,故意扬高了声音:“陈公子,好好养伤。”

陈季棠脚下不停,推开大门,径直走到花园里,大雨过后,空气湿重,他刚拿出来的烟,又不巧被檐下的水滴打中,立时湿了,再点不着。

被这么一闹,盛怀初倒是警醒了几分,再过不久,便是尹芝船票上的日期,他若是想要见到尹家瑞,便不能逼得太紧,以免节外生枝,看看面前的人,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让步。

“之前我去了南京,你不是住的好好的……这样吧,我不回去,你且安心住着,要去学校就让江朴送你,过些时侯我再替你将尹公馆要回来。”

“那你呢?”

“自然是请姐姐收留我几日了……” 盛怀初说着,暗自庆幸陈季棠早从督军府里搬出来了,不必与他日日相见。

尹芝点点头,有人都为了她有家不能回,若再不答应,就太不识好歹了。

屋檐下走进一只湿哒哒的小白狗,身上沾了泥巴叶子,到陈季棠跟前,莫名其妙吠叫两声,又冲进宴会厅,跳上楼去。

盛怀初眼疾手快,替尹芝挡下飞溅的泥水,有眼色的仆人冲出来,抱住那流浪狗,拾到了宝似的。

那厢已快步过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也不嫌弃,接过狗去又抱又亲,声气甜得发腻:“年糕乖乖,你可算回来了,下次再不许钻我被窝。”

女人捧心捧肝地上了楼,只留个管事收拾残局,给受了惊的客人赔不是,解释原委。

原来那狗是位受宠姨太太的爱犬,前阵子大夜里的,不知为什么事,被二老爷狠狠呵斥了一番,便连夜赌气出门不归。

那管事招呼过了厅内的宾客,又转到了门外的陈季棠面前,一揖身,陪着笑脸:“陈公子,让您受惊了,那狗儿无人疼,定是在外流浪傻了,才会狗眼无珠,对着贵人乱叫。”

陈季棠将烟蒂掷在地上,踩灭了:“滚!”

从经府回来,盛怀初信守诺言,当夜便收拾了几件行李,搬去了督军府小住,那些登门拜访的人扑了空,他也乐得自在。

小舅子来了,陈仁美自是欢喜,只是晚上不好意思不归家,外面的小公馆没法去得那么勤,一班莺莺燕燕受了冷落,各个叫苦连天。

盛怀兰被他歪缠几次,闹心极了,吃过春天里的嫩韭菜,哪还嚼得猪窠里的麦糠麸,只得将自己裹成粽子,早早睡下逃过劫难。

这一日陈仁美小酌两杯,颇有兴致,盛怀兰无动于衷,督军大人无处诉苦,看看时间,尚不算晚,便下床穿衣,敲了小舅子的门。

盛怀初看着他脸上的笑褶,怔怔道:“姐夫……何事?”

陈督军领兵多年,手上不知犯下多少杀孽,一双眯眯眼,笑起来倒是天真如稚子,不得不承认他天赋异禀。

“怀初,还没睡呢,又在想你家里那位小姐?” 他刚在夫人处遇了冷,又想起从她那听来的八卦,顿觉与这个小舅子同病相怜,怎不要惺惺相惜一把。

盛怀初摸不清他的来意,只道:“姐夫说笑,没有晚上想人家的道理。”

假正经,岂有晚上不想的。

陈督军笑着不戳破,一转念道:“怀初啊,你来了这些时日,只在白日里见识过上海的风云人物,殊不知这座不夜城,晚上才更有趣……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有几位要紧的朋友,你还没机会见?”

盛怀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佯装不解:“督军的朋友,白日里不见客人,偏得晚上见?”

“哈哈,白日里见的,那是生份的客人,晚上见的,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男人得一处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才算有了交情……况且你来了上海,怎能不见一见城南的杜老板。”

盛怀初想起钟庆文的话,看来这个杜老板是真有心会会自己,再不去恐怕埋下祸患,便应了陈仁美,换了衣裳,一道坐车出去。

车行到公共租界,转上福州路,拐进一处偏僻小弄,隐有琵琶乐音,伴着吴语唱词,时抑时扬,婉转撩人,似一尾鹅毛在人耳朵上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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