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18)
盛怀初没再坚持,心里的不安没有因由,空落落的,恍惚像回到了四年前:“小芝,我讲的话,关于我们的将来,你要记得。”
刘妈端了茶,远远地等尹芝挂了电话,才凑到她身旁,笑着道:“可是盛先生要来了,哪一日呀?小姐你别像上回一样又忘了。”
“没有的事,没人来……给兜兜做的新衣裳,裁缝送来了?”
她岔开话题,不想多讲。
“送来了。” 刘妈却不依不饶,又说到了盛怀初的身上:“盛先生可是有几日不见了,我倚老卖老乱说,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他来上海看你和小少爷这么多回了,你才去了南京一次……”
“刘妈,” 尹芝重重放下茶盏:“你去和老吴说,到底是我给他开工钱,以后再像上次一样随便开门放人进来,就不要在我这里做了。”
尹芝鲜少发这样大的火。
“啊……” 刘妈吃了一惊,让老吴给盛怀初开门的正是自己,这话明摆着在敲打她呢。
可那已是小半月前了,当时不说,今天旧事重提,也不知是被什么惹到了。
经晚颐与盛怀初摊了牌,身上突然十分委顿,回房一看,里衣果真又有一小片血迹。
有一两个礼拜了,离开上海前保胎的药吃了不少,还是时不时见红,女大夫也说再这样下去不妙,这孩子的去留,建议她早拿主意,也好少吃点苦头。
她索性在卧室里躺着,等下人都走了,才抚了抚肚子道:“你也别怨我,叫你赖在我身上吃喝这么久,真是想留着你的。”
说着说着,倒不知不觉流下泪来,索性把脸埋在枕头里,哭累了,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黑了,盛怀初怎么还没来找她算帐呢?
下午在书房外面没走远,隐约听见他在里面讲话,语气温和无比,打给什么人的也不用多猜。那天自己和尹芝到底讲了什么,他现在一定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娘姨见她醒了,端了汤水来:“夫人喝点枸杞茶,润润嗓子。”
经晚颐接过来:“先生呢?”
“早就出去了。”
“去干什么了?”
“先生没说。”
“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有,只叫这几日都不必备他的饭,要我们用心照顾夫人,吃食上要仔细,也让管家去拟了个南京城里的医生单子,给您和亲家夫人过目。”
“请医生的事,倒不必那么急。我在上海的医生若是愿意,请她过来是顶好的。“娘姨接过经晚颐手上的茶,往她脸上瞧了瞧,轻轻退出去了。
这样一来,倒让经晚颐有些意外,莫非那个女人什么也没对他说?
第142章 . 圣人不死 · 巧遇
盛怀兰去南京认过了,唐叔覃派飞机送来的确是陈季棠无疑。
脸虽已烧得没了形,身量却相当,随身的物件也叫她认出来几样,尤其那把金手枪,是老督军的遗物,当年的刺杀案之后,陈季棠从她这里讨去的,没道理出现在旁人的身上。
讣告发出去的前一日,盛怀初打电话给尹芝,他答应了会亲口告诉她,尤其是这样不好的消息。
“我二姐来过南京了,从奉天送来的是陈季棠不错,过几天陈季楠会扶灵去上海……”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音,他不禁忐忑起来。
“人是怎么没的?” 她一流眼泪声音便有些不稳。
盛怀初自是听出来了,纵是有些吃味,这会儿也不能显出来半分:“枪炮无眼,你不会想知道的……我明日来上海陪你。”
尹芝想了想道:“你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灵堂设在了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
她虽然不是要商量,到底是先和他说了。
盛怀初叹一口气:“人多眼杂,我会和二姐说,给你安排个清净的时间。” 他本想说陪着她一道去的,又像是十分小器的作为,索性罢了。
“多谢,我等你的消息。”
一句道谢,立刻生分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多出了这样疏远的时刻,细小得不足为道,却总是盘踞在他心头。
近来街上不太平,总有学生游行。
俄国人还未全部撤军,关东军也蠢蠢欲动,生怕错过什么先机,明目张胆地往东北增兵,一时间民怨四起。
上海离东北远,日本的商船却很多,不出几日日清轮船公司便停运了,几十船的货物积压在码头上,耽误了船期,损失的都是真金白银。
陈季棠的灵堂设在了老督军府,离着尹芝的住处不近,她本来是坐车去的,遇着封路,好容易绕开来了,又碰上一回,索性让汽车先回去,自己叫了黄包车走小路倒还快些。
一出了租界,街景便大不同了,街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拖家带口的饥民,个个面有菜色,零星两个大户人家的粥棚都排起了长队。米行的门板才开了一片,堵在门口的人便蜂拥上去,举着空荡荡的布口袋央着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