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收。”

“你会难过吗？”林泉睁开眼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需要被人依赖，但我又不想被你依赖。等我赎罪后尘埃落定，我可能要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当然会。”阳绪恐惧到说不出其他的话，“当然会……”

“我无法接纳没用的自己，无法接受各方面都碾压我的人站在旁边。”林泉说，“苏阮福是我选择的比我弱小很多的人。江霁月是和我一样挣扎在命运中的人。万芙儿是什么都不懂只能依赖我获取温暖的人。”

阳绪对林泉来说就是第二个万芙儿，但最大的不同，就是阳绪的光芒能够吞噬林泉的存在，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林泉就被自己的好胜心和自尊心折磨，抗拒他又依赖他、厌恶他又喜爱他、心烦他又愧对他。

“我会尽我所能推你走上顶峰，但我可能依旧没办法面对你。对不起。”林泉第一次真心实意怀着想要触碰他的心，主动给予他拥抱，“本来应该晚点告诉你，但说得太晚我怕你这极端的性格会做傻事。阳绪，你这次也愿意尊重我的决定，对吗？”

阳绪已经无法思考。

他也害怕思考了。

茫然的神游天外，有一瞬间他突然忘却自己究竟为了存在。

……

“……您是阳绪对吗？”

“……阳先生？”

“……阳绪先生？”

盯着等候厅桌上的热咖啡的阳绪猛然回神，他淡漠的神情伪装出礼貌的微笑，对护士说：“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关林泉小姐的讨论结果出来了，医生在会谈室等您。”

林泉体检的频率并不低。哪怕她尤为讳疾忌医，打也要把她打晕了送去体检——这是林瑶的原话。

只不过因为MRI和CT检查林泉做一次就要喊头痛难忍几天，虽然很有可能是为了逃避MRI而撒的谎，但医生也建议她的情况MRI、CT半年查一次没关系。

可现在突然查到脑内有可疑阴影。

他们的讨论结果怀疑是某神经细胞瘤。结合林泉常年不间断头痛各种检查查不到原因，就算近期表现很符合病症，医生们也不认为以前不明头痛是脑瘤引起，良性脑瘤生长速度慢，不会在多年前就开始出现严重头痛，且因此她身体出现很多代偿现象，比如颅内压力偏高。这无疑增高开颅手术难度，还有个麻烦就是她有先天性脑血管畸形。

虽然她的情况保守治疗更安全，非必要不开刀，但对于脑瘤的治疗，开颅手术切除病灶是最佳手段。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当场直接摇头，表示这种患者就算能下手术台，也要要做好脑疝的准备。

如果得脑疝基本上生死渺茫了。

会议室里听医生谈话的还有亲属林瑶，她同阳绪没有任何交流。在谈话结束后，阳绪去陪林泉，林瑶只在病房外看了一眼便回总部。

阳定岩下达指示：“保守治疗。”

在申诉之前林泉决不能因任何原因死亡，这是用来博弈的好棋子，中途出问题都要用真金白银抵抗风险，拖延手术走捷径是最顾全大局的选择。

“明白。”林瑶再无任何多言。

躺在病床上的林泉倒没什么感觉，一开始就跟阳绪说好了尘埃落定便离开他，是死是活都一样不会再见他，她不理解阳绪为什么比之前更失魂落魄了，明明最终结果对他来说完全一致。

“脑瘤？那就切了呗。”林泉有点期待，“切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头痛了？”

阳绪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他从座椅上滑落缓缓跪在病床前，双手相扣虔诚地放在额头上。

这个自以为坚定的无神论者，正在医院里无助而悲恸地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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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儿时的错误

阳绪对权力的渴望空前的大。

只要阳定岩不松口，没人敢让林泉上手术台，她甚至能活碰乱跳回去拼乐高。

他什么都做不到。

申诉的日子近了，但毕竟是两个利益团体博弈，就连柳绪的生父生母都没有真正想洗脱女儿冤曲的本意——他们只是和阳家利益摩擦后，搞一场威慑，警示阳家再得寸进尺他们就用舆论战做为冲锋号、斗个鱼死网破。

在材料交给法院之前，阳定岩和柳岳父等一众代表开了场私会。

阳绪也随行同往。

“怎么样了？”林泉对积木腻了，现在又重拾工笔画，头也不抬对会议结束回来休息的阳绪说，“你外公那边的证据是什么？”

“偷拍视频。”阳绪坐在椅子上，观看她专心而缓慢地移动细毛笔描绘发丝，“案发现场是女士公厕，不法分子在天花板装了偷拍摄像头，正好录制了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