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玲舟扭头笑道：“这不是阳绪小太子吗？春风得意啊。”

阳绪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站在病床边点点头：“还好只是剐蹭的皮外伤。差点进了鬼门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福气我送给你。”阳玲舟看到他就想犯恶心，“你什么都知道还陪我演戏，你怎么这么恶毒也不怕折寿。”

“我不信唯心主义这一套。”

“我就他妈脑子堵了一样怎么没想到！”阳玲舟反复复盘这一切，大致能理清楚自己这个棋子站在什么位置。

南区这个新开发的商业广场是外地企业，一直还没完全打通这里的经济脉，阳玲舟当时想着没有利益牵扯就选那里当逃跑的起点——糊涂至极。

阳家以及本地盘踞的利益集团怎么可能放任其他势力进来分一杯羹，那个外地企业在这里建立商业街也是有自己的保护伞，虽然阳玲舟看不透保护伞属于哪一方，但根据形势推断，很容易就能得出必定在万芙儿父亲的对立面。

在那个商业街前出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死者就是万芙儿，万父以及他的簇拥者们无疑会刻意质疑这场事故，嫁祸给商业街背后的集团，以及那个集团的保护伞。而这种讨伐正好也能顺应维护本地蛋糕的既得利益团体，万芙儿的死被他们规划成一根完美的导火索。

除掉了隐患，又能逼观望态度的势力迅速站队、分流阵营。

阳玲舟想起来就想笑，难怪阳定岩会答应自己监视的要求，她以为自己是独立思考出来的计划，原来其中都是老狐狸们暗处引导、早就设好的结果，那场车祸她也应该顺便死亡，这样讨伐的队伍里还能名正言顺加一个阳家。不过现在她苟活下来影响也不大，毕竟只是顺便的事。

“当年你父亲与我父亲的权力争夺战，如果你父亲赢了，那现在躺在病床上大概会是我。”阳绪俯视着她，不过并没有拿出胜利者的姿态，“命运谁也说不准。我现在只是旁观者，迟早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操棋者。”

阳玲舟嘲笑道：“你害怕了？”

“一直都在害怕。”阳绪很少对其他人袒露心事，“看着你我总会想到很多，尤其因为你父亲是最接近成功击溃阳定岩的人。”

“你害怕如果不小心失去权力、跌落宝座，会落得我家这样的下场是吗？”阳玲舟发出尖锐的笑声，她的甜美嗓音沙哑得荡然无存，“我可不信你一直都在怕！你是好不容易得到林泉后患得患失了！！我诅咒你，不对，我诅咒林泉最终会和万芙儿一样！卷入万丈深渊里活活折磨至死！！！”

阳绪低头冷眼看着她疯癫地自说自话，像葬礼上的宾客漠然目送棺椁抬入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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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无法完成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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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没参加万芙儿的葬礼，没写吊唁信，不做任何表示。一个人躲进阴暗的角落睡觉。

“不要纵容她睡觉。”阳绪已经第三次提醒林泉的保姆阿姨，“她手上戴了生命检测表，你只要看监测的心跳频率就可以，她大部分时候不是在睡觉是在忍头疼，要把她叫起来喂药。”

林泉有多抗拒医疗人尽皆知，这让拿工资办事的保姆很难办，她照顾过最刁蛮任性的熊孩子，也没遇到过林泉这种极端固执的成年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监测显示林泉心跳又突然升高了。

“小泉妹妹。”保姆阿姨蹲下身慈爱的对床底下的林泉说，“亲爱的，出来吃一口药好吗亲爱的？你看你多不舒服对吗？”

果然又没有回应。

阿姨叹了口气，趴在地上轻声说：“吃吧，要不然我又要挨老板一顿说。”

林泉无动于衷。

阿姨又说：“我女儿小时候也讨厌吃药，我给她一颗糖她就听话了。小时候多贴心，长大了有想法了，就嫌弃我是个伺候人的老妈子，我说职业哪有高低贵贱，我没有伺候人，我的小老板们都对我很好，他们明事理把我当长辈尊敬的，哪怕我辞职好久了，路上碰到我他们也会打个招呼。”

过了好久，林泉终于动了动身，转过来看着阿姨说：“我没有看不起您。”

“那就吃药吧亲爱的，我看你难受我也不舒服。”

“我有段时间依赖过止痛药。可我这个头痛不一样，止痛一段时间产生耐药性后，疼得更剧烈，思想更消极。”林泉想了想，说，“就像习惯吃大鱼大肉，突然只能吃糠咽菜，会比一开始就吃糠咽菜要更痛苦更折磨。我会开始想：为什么我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我的生命如此无趣。”

阿姨沉默了，这完全超出她能应对的范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无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