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576)

作者:星津归春洲

或许正因其在如此熏陶之下,胸中别有丘壑,所以极为反对已奉行数千年的“男尊女卑”之礼教,也无比唾弃女子出嫁前合该养于深闺等诸如此类之旧俗。

所谓厘革,多数人身体力行地废止一项旧规,可称此举为兴利除弊。若少数人欲将之打碎,则无疑是飞蛾赴火。

而春梦婆婆便是那少数飞蛾赴火之人中的一员。

春梦婆婆的祖父自入朝起便一直供职于礼部,卸任归乡时担的是礼部尚书一位。

春梦婆婆之父是宗族中鲜少未谋一官半职的嫡长子,其父志向在商,且自有一番经商手段,故也做的是风生水起。

春梦婆婆之母虽身家平凡,但生得一副娇妩见怜的好样貌,一颦一蹙皆揉的是楚楚风情,待字闺中时,一眼便被其父相中。

且之,其母才情不俗,婚后更是深获其父宠惜,不肯再纳一妻半妾。春梦婆婆得继母亲的姣好模样,又因其博览群书,及笄之年,若论及风华,倒更胜其母三分。

及笄次年,远近遣媒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但春梦婆婆却不愿被一句众口如一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捆缚终生,她所追求的是一份心有灵犀之爱,矢志不渝之情。

当世女子能有这般心志者,可谓是区区之众。

幸在春梦婆婆之母通达,从不拿所谓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来予以其无形的桎梏。

如此,春梦婆婆在母亲的呵护下,比大多数闺阁女子都过得随性洒然,时常着男装出行,各处游历,以此增长见闻。

春梦婆婆上有长其四龄之兄,下有幼其两龄之弟。

只可惜,其幼弟命途乖舛,五岁时不意罹患蝨症,不治而亡。丧子之痛让春梦婆婆之母寝食难安,身形是日渐消瘦。

恰时,春梦婆婆仲父之妻,即其婶母,有一个刚亡的家亲留下个四岁小子,模样与春梦婆婆夭折的幼弟有六分相像,因家中实在贫苦,此家孀妇便将儿子寄养在其叔叔处,不久后便与亡夫所有亲眷断却往来,弃子他嫁。

而此子叔父膝下本就已有三子两女,又且是布衣小户,将将糊口过活,冷不防再添一张嘴,自是更加拮据。是以,春梦婆婆的婶母便将此子从乡下接来,说是替亡人抚养遗孤,却常常领此子到丧子之母面前呼姨唤婶。

婶母把此子教的是乖巧伶俐,加上他又有几分春梦婆婆亡弟的模样,故而甚得其母喜爱,久而久之便生出感情来,遂与婶母提议,欲将此子收为义儿。

婶母原本打的便是这个算盘,其母开口一提,她当场便答应下来。

三日后,此子入府,由家主为其变名易姓。阖家上下浑然将此子视作亲出,疼爱有加。

季氏是时年富甲一方的大姓,春梦婆婆便出自此族。季氏肇端既已不凡,后逐辈渐盛。

可有道是,柳有千年绿,花无百日红,季氏发展到春梦婆婆曾祖父一辈时便始显停滞之象,到其父辈时,已呈下滑之态。

而更糟糕的是,族中子弟多染混世之习,好逸恶劳,挥霍无度。与春梦婆婆父亲同辈之人中,唯其父勤勉上进,牢记祖训,不忘砥砺德行。

外有其父精明强干,内有其母操持有方,是以,尽管季氏一族早已衰落,但春梦婆婆一家仍然堪以维持钟鼓馔玉之贵,直叫远近族亲均望尘莫及。

当初春梦婆婆的婶母便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想方设法将并不算亲近的家亲遗孤领至痛失幼子的母亲面前,其心中计较,略见一斑。

春梦婆婆十三岁那年,冬凌挂如柳枝之时,其长兄便约朋唤友,去沉沙江凿冰钓雪虬鮅鳟,几乎年年如此,不曾间断。

雪虬鮅鳟夏伏冬出,游似奔马,故有雪虬之称,是十足的冬日美馔,肉质滑嫩,宜浇山莓汁嵌干菊瓣清蒸,长兄尤喜食之。

雪虬鮅鳟不但机警,而且极是挑剔,唯有鲜活的夏蝉方能诱之上钩,所以要想获取这道美味,在炎热夏季时便要着手准备,僻绿屋暖室豢喂夏蝉。

是日,长兄及其三五友人备好凿冰器什,共携四十余名仆从,驱车前往沉沙江。

天寒地冻,众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袍子,十来个仆从七手八脚地将一应凿冰器什挪至湖央处。

冰层坚厚,约莫七块铺地青砖相叠,锤凿起来煞是费劲。

一阵“叮叮哐哐”之后,忽然“宫嗵”一声响喨,冰面冷不防一震,平展的冰层顷刻破出个大窟窿,足有五个井口之阔。

而令人讶异的是,今年沉沙江所结冰层仅仅是往年的四分之一厚。

仆从连忙将此疑事禀报给诸公子,但公子们兴致已高,对此浑不在意,只顾着命人继续准备。

众仆从不敢违令,立马像以往一样,围着窟口浇热水,凝出一圈冰篱,并经多番试撞,冰篱完好无损,方争相嗢呼自家公子移步上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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